刘世双手微颤着将虎符奉上,但布防图却是杳无音讯。
“布防图呢?”王牧的声音沉冷,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刘世惨白的面颊。心中隐隐的不安,好似已然猜到了结局。
听得刘世道,“将军,昨儿个夜里……布防图失窃,故而……故而……”
“何以这般巧合,布防图竟然会昨夜失窃?”于开冷笑两声。
“为何不上报?”王牧深吸一口气,强力镇定心神,誓要弄清真相。
刘世这厢已然吓得不轻,急忙开口,“事发突然,当时卑职只想着尽快找回布防图,谁知今日……今日会出这档子事。布防图未能找回,卑职失职,请皇上恕罪,将军恕罪!”
赵善的面色,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可言,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王牧毫无表情的容脸,居高临下的冷道,“王牧,你还有何话说?”
“虎符尚在。”王牧一字一顿。
不远处,荣彦晞冷笑两声,“只怕这虎符,也是个赝品次货。将军就算要伪善,也该找个精雕细琢的才对,这般马马虎虎,你当旁人是傻子,却也当皇上没眼睛吗?”
“你胡说什么?”王牧怒然,蓦地心头一沉……骤然死死盯着皇帝手中的虎符,眸光寸寸冰冷嗤寒。
赵善手执虎符,忽然用力,竟生生将其掰成两段。
刹那间,所有的奴婢都跪在地上,没有一人敢出声。连带着王牧都心凉至绝,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可能!这虎符我素来随身带着,怎么会……”蓦地,他想起纪扬离开的那一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纪扬,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动过手,何况纪扬的武功如此之高,诚然是有机会在自己面前做了障眼法……
“王牧!”赵善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这两个字。
王牧骤然回过神,死死攥紧手中的金锏,忽然起身高举金锏,“先帝赐臣金锏,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今日臣便要为民除害,斩杀妖孽!”他回眸死死盯着荣彦晞虚弱的面颊,这样凶狠的目光,足以将她拆骨入腹。
赵善一怔,奈何这御赐金锏乃是先帝所赐,他却只能咬着牙站在一旁,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刻君王威严荡然无存,也让君臣之间最后的一丝情谊斩断于无形。越是高高在上,越容不得旁人亵渎之间的权威。
如今王牧虽说是为了自身清白,为了迁国的江山,但是此行此举漠视君威的僭越,势同谋逆!
荣彦晞冷笑着,“王将军这就恼羞成怒了吗?如此处心积虑的败坏自家皇朝,果然是世代忠良。敢问将军,你与二皇子的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说来让皇上听听,说不定凭着你手上的金锏,皇上也会恩准。”
这一番冷嘲热讽,刺激得王牧本就暴躁的性子,顿时高举金锏朝着荣彦晞的脑门而去。
于开尖叫一声,“来人,护驾!”
一下子挡在了赵善跟前,却心痛的看着王牧的金锏落在了荣彦晞的额头。那一张好容色,那一副好身段,委实辜负了!如今若是连皮肉都坏了,怕是做不得人皮灯笼的。
荣彦晞不偏不躲,众目睽睽,臣子在君前杀人,怕是王牧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何况……美丽的女子眉眼微合,长长的羽睫微微垂下,遮去了眼底的精芒。她闭上双眸,唇角却溢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是胜利者才配有的笑靥。
却刺痛了王牧的眼睛,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只怕此刻早已中了圈套。奈何金锏打出去了,岂有收回之礼。
如今,只等着看荣彦晞这个圣女,脑浆迸裂,惨死在自己的金锏之下。
事实上,就算杀了荣彦晞,皇帝也拿他没办法,只要他手握金锏,就是免死金牌。皇帝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杀他。
打定了决心,王牧越发使了蛮力。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宛若冰冷的地狱,散发着阴冷靡丽的气息。游荡着诡异的气氛,渐渐的将人心腐蚀殆尽。
砰的一声清脆之音,金锏落在荣彦晞的额头,却顷刻间断成两截。
那一刻,王牧愣在当场良久没能回过神。
身后的赵善瞪大眸子,眼睁睁看着先帝之物当场折断,所有人包括皇帝都只觉得这是天意示警。
王牧干笑了两声,“果然是天要亡我!诚然是天要亡我!”仰头一声长笑,眼泪竟从眼角滑落,“天要亡我呀!”
荣彦晞徐徐睁开眸子,眸中冷厉如刀刃无温,“将军,天意如此,还是认了吧!”
赵善陡然回了神,一声令下,“来人,将王牧给朕拿下。擅自毁坏先帝之物,谋逆篡国,其心可诛!王牧,现下不是朕容不得你,是天意如此,上天都容不下你,你还有何话说?”
身子晃了晃,王牧手中的金锏砰然落地,两名御林军上前,一左一右的按住他。王牧也不挣扎,只是瞪着一双吃人的眸子死死盯着荣彦晞看似虚弱的面颊,“你赢了!”
荣彦晞无力的靠在软轿上,“不,是皇上赢了。”
王牧仰头大笑,“王牧在,迁国在,王牧亡,社稷亡啊皇上!”
赵善拂袖,“打入大牢,待朕查明事实,决不轻饶!”如今王牧没了金锏,虎符又失,诚然是没了牙和爪子的老虎,任人宰割。
作为军队将军,遗失虎符已经是渎职,如今还毁坏了先帝的遗物,诚然是死不足惜的。
眼睁睁看着赵善绝情而去,于开冷笑着跟着赵善,终于见着王牧的死期将近。
连带着被押下去的还有刘世,连坐之罪,谁也躲不过。
荣彦晞轻咳几声,也不去看他们,继而被送到偏殿,找了御医诊治。那伤委实不轻,但是对于现下的荣彦晞而言,却无害性命。血魄珠有自行修复的功能,在她的体内已然彻底融合,如今只是她不消启动罢了。
总不能让自己看着太假,伤太轻容易穿帮。
于开与赵善忙于处置王牧,自然也是顾不上荣彦晞的。只要她不死,不负圣女之名,便没什么大碍。横竖圣女最后的归宿都是火祭,倒也没人对她的生死上心。
荣彦晞等在偏殿,直到下半夜也不见于开与皇帝过来,便起了身。四下的奴婢都守在门外,自然是她吩咐的,不许任何人进来。
开了窗,荣彦晞纵身一跃便离开了房间。
深锁的大牢内,身形如风,极为容易的避开了一干狱卒。在那死牢之中,坐着眉目生冷的王牧,依旧是锦衣华服,却早已不是昔日威风凛冽的大将军。如今,他不过一介阶下囚,一个等着被处置的叛国逆贼。
无温的声音泠泠而起,“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风光,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任人践踏,这番滋味不知是何感受?”
王牧骤然扭头,陡然瞪大眸子,冷声厉喝,“怎么是你?”
依旧是素衣白裳,依旧是倾城之容,只是那一身的惬意丝毫不似不久之前的奄奄一息。荣彦晞站在王牧跟前,容颜焕发,眉目间的火焰印记烁烁其华。
“没错,是我。”荣彦晞站在他面前,毫不掩饰。
“你没有受伤?”王牧腾然起身,几乎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荣彦晞。他是亲眼看着冷剑刺穿她的身子,奈何现下却是完好无损的感觉?难道她真的天赋异禀?不!不不不!她绝对不是什么天人之躯!
“圣女岂会受伤。”荣彦晞神情淡然,眸光清冷。
王牧冷哼,“哼,你这话自当与皇上说去,本军不会相信。”
“我知道将军不会信,所以也不期待你会相信。”荣彦晞敛了眉色,目光沉冷而凌厉,“不过,我确实是受了伤,但……若不是我自愿,怕是鲜少有人能伤得了我!”
“你到底来做什么?”王牧自知,荣彦晞能夜探牢笼,要么就是得了旁人的命令,要么就是身怀绝技。总归逃不开两者之间的!
荣彦晞唇角微扬,“白日里不是与将军说得清秦吗?自然是来招降的。”
“你说什么?”王牧陡然用一种冰冷刻骨的目光死死盯着荣彦晞的脸。
“那封信诚然是写给将军的,左不过不是二皇子所写,却是出自大云大皇子之手。大皇子爱才心切,若是将军肯入得大皇子的帐下,定会委以重任,诚然不输迁国分毫。”荣彦晞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一刻,王牧忽然明白。荣彦晞不是为了自身的荣耀而陷害他,而是为了国家利益。她根本就是大云的细作,二皇子秦林慕战败,所以大云改变了作战方略,打算除掉自己,来达到覆灭迁国的目的。此心果然歹毒至极!
当下,王牧冷喝一声,“我杀了你这个细作!”
话音刚落,王牧已经扑了上去,一掌击向荣彦晞的肩胛。
荣彦晞眸色飒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及至王牧掌风抵达肩胛,陡然一股强大的气流将王牧生生震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重重落地。王牧一口鲜血哇的吐出,躺在地上良久没能起身。
他抬头,死死盯着荣彦晞的面颊,“你……”
“你被自己的内力反震,怪不得我。”荣彦晞面无表情,“王牧,我念你是忠臣良将,才如实托出。你该明白,朝堂更替本就是天数,你若要逆天而行,诚然不会有好结果。”
“放肆!”他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