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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初现女尸

八月是丹桂飘香的季节,深秋将至,宫中的秋海棠、玉簪花亦都争先开遍了,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添姿加彩。在一片略带喜庆的忙乱中,紫禁城终于熬过酷暑,迎来了八月十五团圆佳节。

夜幕渐笼罩皇城,云淡风也轻,一轮皎月高挂天际,清冷柔和月光温柔抚摸着每个人的脸面。乾清宫中,玄烨率领各宫妃嫔及其宗室诸王夜宴赏月,太皇太后风湿病发,皇太后侍疾左右,均未出席,因敏答应、常答应正在禁足中,纳兰答应称病,妃子宴桌极少。玄烨宝座前设金龙大宴桌,左侧地平上,面西座东摆着皇后的宴桌,其余嫔妃的宴桌以慧妃为首按照位份高低分别排在左右。

纳兰明珠因极得玄烨宠信,也破例位列诸王之中,是唯一一位受邀家宴的外臣。宗亲诸王的宴桌设在殿外,离后宫嫔妃尚有偌大距离,连一丝半点的容貌也看不清楚,任凭裕亲王再怎么望眼欲穿,也无从一睹皇后风姿以解相思之苦。

玄烨入宴,朱颜偕同后妃在座位处向皇帝行礼,而后是殿外诸王行礼。礼毕,朱颜等人各入座进馔。

祥和韶乐起,舞曲出,朱颜带领后妃一同起身向玄烨敬酒,玄烨年少的脸上尽是一代帝王之风,待一头仰起饮尽杯中之物,又示意梁九功倒了一杯,笑道:“朕也敬你们一杯。”

后妃们各出座,行礼谢恩。

玄烨见慧妃大腹便便,旋即阻止她行礼:“慧妃身子已近七个月,多有不便,不必多礼了,坐着就是。”

慧妃谢恩,甫站起的笨重身子在紫玉的搀扶下重又坐下。

昭嫔巧笑倩兮,看着慧妃温柔道:“为了腹中皇子,慧妃姐姐可是滴酒都不能沾的。”

慧妃回以温和笑靥:“太医也是这么说呢,听说昭嫔多番嘱托李太医看顾好本宫腹中孩儿,本宫心怀感激,多谢昭嫔关心。”

平贵人正埋头吃着翡翠月饼,头也不抬模糊嘟哝道:“妾还听说李太医是昭嫔姐姐的故交旧识呢,如此一来他必定会听昭嫔姐姐的话万分注重慧妃姐姐腹中孩儿的。”

昭嫔笑脸突然凝住,一记暗藏的眼刀杀向平贵人,皮笑肉不笑对上玄烨探寻的目光,“皇上别听平妹妹胡说,妾自幼入宫,久居深宫区区一介妇人又怎会和李太医成为故交旧识?若不是身子经年弱着,只会是素未谋面。也不知平妹妹打哪儿听来的闲言闲语,真真儿个吓煞妾了。”

蓝常在梳着清减的插花钿双髻,一身驼色宫装衬得她更是冷若冰霜:“昭嫔娘娘胆儿大得很,岂会被这点道听途说吓着了,若是真被吓着了,唯有一种可能。”

昭嫔入鬓长眉微扬:“哦?”

蓝常在凉凉说道:“那便是真事儿了。”

昭嫔掩袖轻笑出声,一时笑靥如花,殿堂中似乎也因她一笑生辉:“原不知蓝常在和平贵人一般爱开玩笑。”

朱颜见玄烨已面有不悦,只得清清喉头,有意盯着平贵人,见她状似一脸无辜只顾面前佳肴,心里微凉:“今儿个是中秋佳节,诸位姐妹切莫为了平贵人一句玩笑话较真,以免伤了和气。”

荣贵人眸光清透,和缓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呢,都是自家人,要和和睦睦才是。”

昭嫔站起福身:“皇后娘娘多虑了,既知是玩笑便不可当真,平妹妹年纪尚小,常跟个孩童似的,妾又怎会真心怪罪于她?若是让皇上不高兴,妾在此代平妹妹赔罪了。”

玄烨挥手示意昭嫔落座,眸光掠过她落在平贵人身上,笑中带着淡淡的宠溺:“瞧瞧你那吃相,十足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转头对朱颜,眼中的宠溺愈深,“皇后,你也不好好儿管管你这妹妹。”

朱颜脸上挂着端庄笑容:“是,只要皇上不一味纵着她,妾定能省去不少心力。”

玄烨“哈哈”笑道:“你们听听,皇后这是在怪朕呢!”

除却蓝常在,各嫔妃纷纷掩袖轻笑,一时和乐融融,倒也真像是团圆家宴了。平贵人不得不放下手中月饼,从凝萃手中接过丝帕擦净嘴,扬着明媚笑靥:“皇上和姐姐们这是在笑话妾呢!皇上,妾平日里可不是这样,您也知道妾最爱吃这月饼了,一年才吃得一次,这不是嘴馋嘛!还请皇上、皇后恕罪。”

玄烨笑道:“没规没矩的,你还有理儿了。吃吧吃吧,爱吃便多吃点儿,回头朕让人多送些到你宫里去。”

“谢皇上,皇上待玥儿最好了!”平贵人欢愉的笑刺着昭嫔的眼,朱颜看着平贵人的脸却像是在研究那无邪面具的缺口在哪里。

顷刻后,小福子脸上沾着喜气,近金龙大宴桌旁禀报:“皇上,此时外头已拨云见月,月儿圆得就像大玉盘呢!戏班子也已恭候多时,皇上可要即刻摆驾御花园中赏月?”

“嗯,如此良辰美景自然不可辜负。”玄烨站起离了宴桌,底下所有人随他一同起身,他走下台阶牵起朱颜的手,眼眸温柔似水:“朕为你点了《广寒法曲》,你最喜爱的。”转头又低声吩咐梁九功,“让明珠随朕一同前往。还有……叫人盯紧着点裕亲王。”梁九功眼角余光掠向朱颜,恭顺应下了。

朱颜心里干笑两声,脸上硬是挤出满满的喜悦感激之情:“难得皇上还惦记着,多谢皇上。”

宗亲诸王去往慈宁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明珠跟随玄烨左右,一行浩浩荡荡以帝后为首往御花园而去,朗月当空,一路上分花拂柳,深秋的风徐徐送爽,吹拂着玄烨洋溢着温和笑容的脸。

玄烨始终不曾放开朱颜的手,朱颜无视平贵人频频杀来的眼刀,索性不再试图挣脱,也就随玄烨了。

行经莲池畔,天际忽然风云变色,圆月隐入厚厚黑云之中,只余下模糊一角,凉爽的微风忽变狂风,拍打着每个人。成群的乌鸦嘎嘎乱叫着四下乱窜,仿佛预感到鬼魔即将来临,纷纷急着逃命,紫禁城的上空刹那黑如泼墨。

突然听得平贵人惊喊:“啊!你们快看,月儿变成红色的了!”

众人心中均不由腾然升起一股森冷之感,闻言纷纷朝天上看去,却发现月亮已经全然为乌云覆盖,连一丝半点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人群中起了小小的骚乱,慧妃胆子小,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紧挨着紫玉不知所措。朱颜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故作镇定安慰着慧妃:“苏依尔哈,别怕,有皇上在呢,只是天色突变,想必一会子便过了。”

明珠看着天色皱眉,下意识便要移步护在朱颜身前,心念一动,只得转了方向护在玄烨前面,“天色有变,皇上是否移驾绛雪轩暂避?”

玄烨仰望天际的眸子蒙上一层郁色,心里划过不祥之感,沉声道:“也好。明珠,朕记得钦天监不曾上报近日天象有异,恰逢中秋佳节,眼前之景可是不祥之兆?”

明珠迟疑须臾,道:“天地万物变易万千,易经八卦如此幽深之学,实非奴才才疏之人所能窥得。”

昭嫔眼中首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出凌厉之色,眯眼凝着天际:“妖风阵阵!天家在此,自有神明护佑,就是妖魔作怪也奈何不得,有什么好怕的!”

梁九功尖细的嗓子急忙吩咐着随驾奴才:“快都别愣着了,多点上几盏提灯!皇上,您当心脚下。”说着亲自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一盏气死风灯,照着玄烨前方的路。

玄烨负手站定着,和朱颜交换一记略显不安的眼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莲池的对面骤然传来一道恐怖凄厉的女子尖叫声。

玄烨脸色突变:“梁九功,快去看看!”

“嗻!”梁九功急急领着四名太监往莲池对岸匆匆赶去,过了许久才在众人翘首以盼中赶回,身后尾随着一名宫女装扮的宫装女子,神色极为凝重:“皇上、皇后……那头出人命了……”

朱颜心尖一跳,惊道:“怎么,是谁?”

梁九功低头,回道:“回娘娘话,是常答应,浮尸奴才已经吩咐人打捞起来了,虽面目肿胀,仍可辨出容貌。”

玄烨和朱颜交换一记不解之色,疑惑道:“朕不是罚她禁足了么?梁九功,这宫女又是怎么回事儿?”

梁九功道:“皇上,她是常答应贴身的宫女绛云,方才的尖叫声正是她喊的。”转了眼珠子斜斜等着绛云,“绛云,还不快快向皇上、皇后禀明实情?”

名为绛云的宫女全身瑟瑟发抖,额头紧贴在地面,已经被吓得浑浑噩噩,“回、回……皇上、皇后……奴、奴才也是才发现常答应,答应她……溺水而亡,旁的奴才却……什么也不知了……”

梁九功低声训道:“混账奴才!你是常答应贴身女婢,如何能什么也不知?”

绛云呜咽道:“答应自从被罚禁足……常日里总爱发脾气,不愿任何人靠近,就连奴才送膳食进屋也常被打骂赶出……奴才便每日将膳食放于外间桌子上,也没敢再吵着答应一声儿,一送完便悄悄儿退下了……奴才已有多日未曾进入答应寝宫内间,答应闷在内间做些什么奴才……当真不知。”

朱颜心念一动,问道:“既然如此,你今晚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绛云情绪渐渐平复,道:“回皇后娘娘话,奴才发觉这两日送去的膳食答应均未曾动过,起初奴才以为答应胃口欠佳,虽担心也不敢近前问安,直到第三日,答应依然未曾进食,奴才心下惊疑,守在门外唤答应,可是……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万不得已奴才擅自推门进了里间,这才发现……答应、答应……她不见了!奴才不敢声张,急急忙忙出来寻找……”

玄烨阴沉的脸色看不出是否有一丝悲色,“不见了?如何不见的,守门的太监都死了么?”

梁九功心下暗惊,慌道:“皇上息怒,奴才即刻着人彻查此事。”

此时,森冷寒风渐弱,须臾之间又是清风送爽,浓厚乌云也悄然散去,明月重现天际,皎洁如暖玉,紫禁城红墙绿瓦之间覆着淡淡黄晕,仿佛这里是人间最温暖所在。

玄烨抬头望着明月,面上的阴沉之色渐淡,“云开见月,良辰美景奈何天,如此佳节到底还是辜负了。罢了罢了,着人把常答应的尸身安置妥当,挑个日子尽快入土为安罢!”

昭嫔幽幽叹了一口气,怜惜万分道:“年纪轻轻的,为何就如此想不开呢?禁足却也不尽然是她的错。就这么轻易死了,皇上该伤心了。”

伤心?皇帝?朱颜暗暗凝着玄烨侧面,怎么看也看不出他脸上有半点伤心的神色,心里不由一叹一凉:最难为帝妃啊……

慧妃因惊吓和伤心已哭成个泪人,生怕吵着玄烨,只捂着帕子闷声呜咽,荣贵人、平贵人在旁怎么劝也劝不住。

蓝常在眉目间携着冷笑睨着昭嫔,吐字如冰:“是啊,就这么轻易死了,敏答应倒还活得好好儿的呢,她倒是想得开。话说回来,昭嫔怎知常答应是想不开?莫非常答应死之前给您留了什么遗言不成?”

“蓝常在此话当真耐人寻味,本宫与常答应素无往来又何从知晓她的心思?若是知道,就是绑也要把她绑着,哪儿能轻易放她寻死。”昭嫔冷淡眸光掠向蓝常在,最终落在慧妃突起的肚子上,“慧妃身子不便,又受了惊吓,不如还是先行回宫,皇上以为呢?”

玄烨看向慧妃的神色转而轻柔,“唔,朕竟忘了你的身子,还是昭嫔想得周到,让小福子送你回去,”又对荣贵人道,“荣贵人你也陪着慧妃,有你在朕放心些。”

荣贵人扶着慧妃,二人微一欠身,一同道:“是,妾先行告退。”

玄烨转身欲牵过朱颜的手,却被他一脸苍白的面色吓住,急忙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冰冷更是让玄烨心下不安,“怎么面色如此难看,是哪里不舒服么?”

朱颜两眼定定死盯着绛云的尸身——裸露在外的一只手浮肿惨白,部分指甲已脱落。虽然被水浸泡长时间之后的尸身会变得肿胀,发白,但是如果是失血过多致死,尸身同样呈现发白无血色,那么常答应的死会不会跟幽夜有关?他又害死一条无辜人命吗?想到这,朱颜浑身如坠冰窖,望着玄烨关怀倍切的眼神心绪才稍定,勉强露出一抹淡笑:“妾没事。”

玄烨仍旧不放心,道:“当真没事儿?”

朱颜点头,想了想,说道:“皇上,常答应死得凄清,妾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玄烨沉默须臾,“也好,你便代朕送她最后一程吧。”看了明珠一眼,又道:“就让明珠和安德三一同陪驾,明珠自小待你如兄长,此番你二人也可叙叙旧。”

明珠垂下眼皮子掩去了眼中无法遏制的欣喜,平静垂首道:“奴才遵旨。”

众人不欢而散,只余下朱颜、明珠及梁九功、安德三四人往莲池对畔行去,圆月和宫棠因惧怕守在了远处。绛云则仍跪在原地。

常答应的尸身已被一层白绢布覆盖,四周守着的太监一见朱颜,忙扎跪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免了。”朱颜两眼不离尸身,想亲自上前撩开白绢布却被明珠伸手一个虚挡,“大人这是?”

明珠回道:“娘娘万金之躯,还是让奴才来吧。”

“哪儿能脏了娘娘和大人的手,”梁九功忙的吩咐底下奴才:“去,把布掀开来。”自有太监听令上前掀开白绢布。

一股难以抵挡的恶臭扑面而来。

朱颜不顾众人异样的神色,吩咐安德三备下一盆烈酒,独自绕着尸身走了一圈,满脸肃色,浑身开始散发着隐隐的肃杀之气,半晌后,他沉默了。

尸身头发和表皮已脱落,双眼和舌头凸出,然而并无溺死者七窍流血的现象。

明珠有些出神的目光随着朱颜的身子移动着,见他突然站着不动,低低唤了一声:“娘娘?”

朱颜索性蹲在尸身脸部旁边,对着死不瞑目的面部细细察看,“死者若是溺死的话,瞳孔会放大,眼角膜上会有出血现象,耳膜也会因水压造成破裂引起出血,而显然常答应并非如此。”但是如果死者身上已经没有半点血液,也不会有出血的现象,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出口。

明珠蹙眉,也仔细打量着尸身,点头道:“确是如此,常答应并非溺水而亡。”

朱颜笃定点头,道:“死者如果是溺水死亡的,不管是自戕还是他杀,都必定会有不同程度的挣扎,除非死者一直在水中憋气憋到死,否则在挣扎过程中口鼻乃至肺部都会吸入大量的水和泥沙。”边说边掰开了常答应紧闭的嘴巴,继续说道,“口鼻干净,没有杂物,并且没有液状泡沫,无溺死者尸体征象。”突然一顿,“脸颊两边有淡淡淤紫,指痕粗大,应是男子的手指。由此可见,她极有可能是被捂死之后才被抛尸水中。”

梁九功在旁一直惊于朱颜的行为,见他竟不顾身份亲手触碰尸身更是差些出声阻止,却在明珠眼神示意下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听到这里不免疑惑道:“可是……常答应已然失宠禁足,平日里在宫中也无树敌,会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将其杀害呢?”

朱颜平静道:“这就要有劳梁公公亲自审查了,常答应禁足于钟粹宫中,所居殿堂均有太监严密看守,等闲之人不得出入,就是主位慧妃也不得探视,却又为何常答应失踪乃至浮尸莲池中也无人上报呢?”

梁九功额上冒出层层细汗,躬低了腰身,大气不出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奴才御下不严,奴才已经着人审问那些个守门的奴才了,相信很快就能给娘娘答复。”

朱颜轻应一声,“皇上那儿也要赶紧禀明,此事攸关人命断不可草率。”

梁九功恭敬回道:“奴才省得。”

朱颜沉思片刻,目光随之来到死者手上,掀开死者绿荷描金衣袖,发现手腕上同样是蛮力捏过的淤紫,再掀起另一边衣袖,亦然。突然,双眼精光猛现,细细瞄着死者残留指甲,须臾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用尖尖的钗柄挑起指甲缝里的秽物察看起来——是皮屑——显然死者遇害之时曾对施暴者抓挠拍打过。如果死者身上没有脸颊上和手腕上的淤痕,更不是被伪造死因,那么幽夜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是现场种种迹象表明,凶手或许另有其人。

“全部人背对尸身!”朱颜一声令下,所有內监都匆忙应声背过身去。他蒙着肃杀之气的眼神终于定在尸身脖颈处,湿答答的高领黏在泡得浮胀的皮肤上,扣结已被撕扯掉——脖颈处同样有淤痕。他心中虽对幽夜起疑,但仍然坚守决不可误判的原则,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毫无迟疑便探了过去掀开衣领,开始慢慢褪去死者身上的衣物。

死者身上竟无半点尸斑!虽然死后立即抛尸入水的尸身尸斑很少并且浅淡,但是也绝不可能出现完完全全没有尸斑的征象,除非死者死时体内没有任何血液。

明珠这一惊非同小可:“尸身上竟没有血坠?虽说时值深秋,莲池中的水固然冰冷,不易形成血坠,但是并非结冰的冬日,多少应当有血坠形成才是,又怎会出现这般怪异之象?”

知道明珠所说的“血坠”指的就是尸斑,朱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了,站起时忽然一阵晕眩,明珠一个箭步近前扶住,“娘娘小心。”

“多谢大人。”朱颜站稳后,又轻轻为死者把衣服穿好,最后从头至尾覆上白布,双手浸泡在安德三备下的烈酒之中,对梁九功道,“有劳梁公公将常答应尸身安置妥当,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以免有人居心叵测毁尸灭迹。”

梁九功忙哈腰应下:“是是是,奴才遵旨。”

朱颜接过安德三奉上的帕子擦起手来,对他道:“把绛云带回坤宁宫,本宫有话问她,切记,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想了想,又低头附在安德三耳边轻声道,“未免打草惊蛇,你叫人暗中查查钟粹宫中有没有哪个太监手上或脸上有新伤痕的。”安德三重重点头应声。

明珠护送朱颜回坤宁宫时已薄深夜,一行缓缓步行,朱颜见明珠一直似有若无深凝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却只字不提,顾左右而言他:“大人是刑部尚书,深谙司法和刑狱,对于断案之事一定是驾轻就熟,不知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明珠嘴角浅浅一勾,隐在暗夜中的分明轮廓依然能散发出温尔之气,“虽是命案,却属后宫之事,奴才本不该牵涉其中。再者娘娘心中已有定数,奴才就不班门弄斧了。娘娘若是男子,只怕奴才这刑部尚书一职便要退位让贤了。”

那是,你这想法还挺科学。古人还能和我这现代名法医相比?朱颜心里小小虚荣了一把,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端庄淡笑:“大人实在是过谦了,天下谁人不知大人身怀惊才之学,品貌过人,在前朝屹立数十年不倒……”

屹立数十年不倒?明珠顿住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朱颜的后背。

朱颜怔住,深深感受到这具赫舍里的躯壳智力远远达不到自己名法医的水平啊……一丝尴尬隐藏在夜色中,尴尬道:“以大人的才学,只会扶摇直上,位极人臣,很难会有失足摔下的那一天。”

明珠眼中惑色稍减,温言道:“承娘娘吉言。娘娘……当真不同于幼年时了。”

朱颜缓行的步子稍稍迟滞,浅笑道:“时过境迁,年年岁岁人不同,自然是会变的。”

明珠微微失神:“不知娘娘可曾记得当年说过与奴才的兄妹之情此生都不会改变?“

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朱颜驻足回首,“大人自小对本宫疼爱有加,本宫又岂是不顾念旧情的人?夜已深,坤宁宫也已近在眼前,虽有皇上特准,大人也不宜久留后宫,若是落人话柄恐有损大人官威,大人还是尽早出宫回府吧。”

明珠颔首,温和道:“是,宫中出了命案,娘娘只怕要万分伤神了,近日要加倍小心,切不可孤身出入宫禁。”

朱颜望着长身玉立清淡月色中的翩翩君子,心中似有清风拂过,展露了真实的笑容:“多谢大人关心,今夜本是中秋团圆夜,想必夫人正在府中等大人呢,大人莫让夫人久等才好。”转对梁九功道,“有劳梁公公送送大人。”

梁九功道:“嗻,皇上晚些还会摆驾坤宁宫,适才让小信子传话来了,嘱咐娘娘您先歇着呢,不必等皇上。”

朱颜淡淡应着:“本宫知道了。”

明珠眼中的笑意不自觉加深,躬身道:“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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