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抬起头,我往河对岸看了一眼:“我想去那边走走,你不要跟过来,可以吗?”
“为什么?”阿辰奇怪地看我一眼:“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事,不方便对我说?”
“那倒不是。”我摇头:“只是我心里有些烦,所以想一个人单独走走。”
“那你可不要走远了,这一带很不安全。”阿辰眉头拧了起来:“我怕你会遇上危险。”
“我会小心的。”说完,我转过身,骑着马儿朝河的对岸走去。
“你小心啊!”阿辰拍着马,想跟上来,然而我心里却非常不舒服,便打着马朝前走了几步。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单从表面上看去,瞧不出任何异常。
我轻轻地拍了拍马背,马儿得得往前走去。
河对岸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小山,我站在草地上,抬起头来,朝山顶看了一眼,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倘若我打马飞奔而去,应该就可以离开阿辰了吧?
想到这里,我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却见阿辰站在原地,双眸炯炯地瞧着我。
我心中不由一痛。
要离开他,真地很容易,只是心里却莫名地觉得难受。
深深吸了口气,我调转马头,朝山峰的方向走去。
刚走进树林里,我便察觉到不对劲。
只听嗖嗖几声响,几个手拿刀松的人从树林里飞速钻出,挡在我的面前,其中一人抹了把腮,脸的肌肉不停抖动着:“啧啧,这样的美人,真是叫人看了就喜欢,我说小美人,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我眸色一冷,眼里咄咄地喷出火来:“你是什么人?立即滚到一边去!”
对方“咦”了一声:“小美人,你还真是不客气啊,大爷不过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想娶你回去当压寨夫人,怎么,你还不乐意?”
“你想娶我。”我眉梢微微进上一挑:“回去当压寨夫人?”
“当然。”男人一拍胸脯,露出一副“非常男人”的模样。
“好啊。”我吃吃低笑两声:“倘若你真地这样想娶我的话,也行,牵着我的马,把我带回去,我就是你的夫人了。”
男人大概是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的美事,一时看着我竟呆呆不动。
“怎么?你刚刚不是还口沫横飞吗,怎么突然间无论话可说了?”
“走就走。”男人上来,抓住我的缰绳,把我往山上带。
山路非常地崎岖、狭窄,我也不知道,阿辰要是看到我现在这模样,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只是我心中现在很平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马儿很快到了山上,迎面是一座简陋的石寨,有几个壮汉手执刀枪,站在石寨门外把守着,见大汉带了我回来,立即围上来,围着我一阵七嘴八舌。
“我说张三放啊,你小子哪里来的福气,找了这么个俊俏的美女?”
“是啊是啊,老子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美女,是不是哪一家府宅上的小姐?”
“你们没见过吧?”张三放眼里满是自豪之色:“老子叫你们跟着下去,你们都不肯,说山底下有官兵,他娘的哪有什么官兵,就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儿。”
“我说张放,这美人儿虽是你带上山来的,可是不是该先请咱们的老大过过目?”
“对啊,请老大过目。”
一伙人哄闹起来。
我眉梢微几天皱起,老实说,我是从骨子里讨厌这帮匪里匪气,不知道死期将至的人,不过他们既然十分乐意,我也不便打扰,且让他们自以为是去吧。
“有东西吃吗?”略一思索,我开口道。
“美人儿饿了?”张三放呵呵笑了两声:“有,当然有,有大哥我在这儿,怎么能让美人儿饿着呢,美人儿先等等,我这就去拿吃的。”
张三放乐颠颠地去了,立即有人围过来,朝我挤眉弄眼:“小丫头,张三放就是个莽夫,你这如花似玉的,干嘛跟他啊,不如跟了爷,爷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是吗?”我眉梢微微朝上一挑:“如果我说,我不但要吃香的,喝辣的,还要住在全天下最好最华丽的地方,你们有谁可以做到?”
“什么?!”这伙子人脸上顿时变色。
我冷哼一声转开头去——如此一帮不成器的家伙,用得着跟他们说什么。
没一会儿,张三放捧着一大盘馒头过来:“姑娘,来来来,快来好好尝尝,这是咱们石吼寨啊,刚刚出锅的大馒头。”
“是吗?”我随手抓起一只,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扔上天去砸鸟。
“美人儿你这是——”看着那馒头,张三放眼里满是疼惜:“美人儿你不是饿了吗?”
我斜了他一眼:“你这馒头,是不是给我吃的?”
“当然。”张三放连连点头:“这就是给美人儿吃的。”
“既然是给我的吃的,那么我愿意干什么,那就干什么。”
“是是是。”张三放苦着脸,只得站开一旁,瞅着我继续将馒头撕成小块,四处打鸟。
“三放啊。”一个山匪走过来,碰碰三放的胳膊:“我看这女人,不像是什么正经来路,你还是放弃吧,咱们可养不起。”
“这——”张三放也很是迟疑。
我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其实,这个男人从本质上而言,就是个老实的乡下农民,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倘若不是世事所迫,大概也不会落草为寇,其实这样的人,是最好对付的。
我唇角微微朝上扬起:“怎么了?刚刚在山下,你不是还言辞凿凿,要娶我作压寨夫人的吗?倘若是娶不起,那现在就放我下山,本姑奶奶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听了我的话,张二放急得抓耳挠腮,不停地走来走去,显得非常地着急。
山匪们围着我,开始七嘴八舌,有的说:“这样的女人,一看就不知道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还会给咱们山寨带来厄运,不如赶紧地轰下山去了事。”
还有的说:“掉进碗里的肉,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反正已经抢上山来了,不如大家乐上一乐,然后再扔到山沟里喂野狼。”
我目光冰冷地看着这群人,更准确地说,是看着一群死人,看他们是如何在死亡之前挣扎。
就在山匪们吵得不可开交时,一名哨探忽然急匆匆从山道上奔来:“不好了,不好了,赶紧禀报首领,山下来了好多官兵!”
“官兵?”张三放一怔,还没回过神:“哪来的官兵?”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赶快去报告统领吧。”
山匪们立即一哄峰地朝正堂拥去,竟顾不得我,我趁机闪进一个角落里,只想趁着机会偷偷溜走。
被山匪抓住,原本出乎我的意料——话说这年头确实是世道不太平,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难怪阿辰不放心我一个人上山。
只是,我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非常好玩,很好玩,出乎我意料地好玩。
只是连我都没有想到,官兵们发起进攻的速度会这样快,我原本以为,以阿辰做事小心谨慎的作风,一定会等到晚上才动手,谁知道我隐身在石头后没半个时辰,便听见前方响起阵喊杀之声。
我微微一愣,随即撑起身子朝外看去,谁知刚露出个脑袋,一支利箭便嗖地射来,我身子朝后一偏,利箭擦着我的耳朵飞过,这时山匪们已经乱成一团,各自拿着武器与官兵厮杀。
山匪们本就是乌合之众,又不懂兵书战略,面对长期接受系统训练的官兵们,根本不堪一击,很快溃不成军,不是被官兵斩杀,便是自相残杀而死,甚至有的倒戈相向,拿起武器砍杀自己的同伴,再向官兵邀功。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当年在后宫里,看着那些互相践踏的女人——其实她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为了皇储,为了权势,为了荣华富贵,甚至有的时候,仅仅只为了一盒胭脂,她们也会互相争个你死我活。
“愣在这里干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声厉喝,我转头看时,却是阿辰,一把拽着我的胳膊,就匆匆地往后走。
我没有分辩,任由他将我拉走。
直到确定四周安全下来,阿辰才狠狠地瞪我一眼:“你脑子进水了?不知道那里很不安全吗?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我看着他,一时无言以答。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他伸手,在我脑门儿上重重地戳了一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世子。”这时侍剑提着把染血的剑走回来:“大半山匪已被剿杀干净,剩下小部分正朝山下逃窜,是否追击?”
阿辰双眼微微眯起。
这时我才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和平常完全不一样,那内敛的气息充溢在他的眉宇之间,使此时的他看去,有一种奇异的光采。
“算了。”他将手一摆:“传令收兵。”
“是。”侍剑领命而去,阿辰这才转头看向我:“怎么?玩够了吧?是不是该跟我一起离开了?”
“阿辰。”我转头看向他:“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自己,能率领多少雄兵?”
阿辰浑身一震,双眼立时变得像鹰一般犀利:“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人家只是好奇嘛。”我有些不满地撅起嘴:“怎么,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阿辰没有答话,而是向前走了数步,抬头看向天边:“倘若上苍允许,我韩景良,可以驾御整个天下,睨视世间万物!”
虽然,自打见到阿辰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他心中有一团奇异的气流,难以形容,可是亲耳听到他把这句话说出口,我浑身还是不禁一震!
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帝王的霸气,一个王者掌控天地万物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