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吃午饭,出去半天,除了几杯酒却无一口热菜入腹,周复实在饥饿难忍,只能一路祈祷着谢霖能留些残羹剩饭给自己填肚子。
哪曾想女人的精明超乎他的想象。
周复只一进门,谢霖便皱着眉头在他身上左闻右闻,闻完之后又是一言不发地折回座位上,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周复连忙闻了闻身上的衣物,心头暗呼糟糕。
原来周复在慕容嫣的房间里待了许久,期间与她又搂又抱又亲的,自然是沾染了慕容嫣身上胭脂水粉的香气,他是久居芝兰之室而不觉其香,谢霖的鼻子有没有坏,岂会闻不出来?
看着谢霖一副吃醋的小脸,周复苦笑不得,只得上前将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谢霖,甚至连金饼的秘密也告诉了她。不过跟慕容嫣又搂又抱又亲的事情那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
果然,小泵娘在周复连唬带吓的叙述中,注意力缓缓地转移到周复现今的处境上。
她担忧地问道:“复哥哥,如今你得罪了各方势力,还与裴公子绝了交,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其实周复更担心的反而是谢霖的人身安全问题,假如自己只是孤家寡人一个,那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可是不怕别的,就怕谢霖万一一朝不慎中了仇敌的奸计,被人抓去要挟他,那他该怎么办呢?
所有周复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谢霖绝对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身边。
他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安慰道:“霖儿莫怕,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哥哥我一身本事,岂会怕些个宵小?”
谢霖见周复如此有信心,也便放下些许心来,嗯地一声将头钻进周复的怀里,可是她闻着那股香味直皱眉头,推了推周复道:“赶紧去换身衣服!”
“得令!”周复俏皮地一抱拳,向谢霖行了个军礼,便去找衣物来换。
可是他一提起包袱里的衣物就想起了裴琰,因为这些衣服都是裴家兄妹送他的,如今自己主动与人家绝交,这一件件衣服便像一张张诉状,上面写满了“忘恩负义”四个字。
他叹了口气,将衣物放下,从另一个包裹里掏出从岘渡村带来的麻布青衣。
周复重新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就像重新做回了自己,他永远不会屈服于他人,也不会向强权弯腰,他宁愿身份卑贱,也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
“呼~”周复长吁了一口气,好似所有的重担都放了下来。
“复哥哥下定决心了?”谢霖闻声知意。
“是的,我与惟坚兄是不可能再做朋友了。我不可能为了和他做朋友而放弃自己的立场!”周复目光坚定地回答道。
“多么希望我们还在那个夏天里啊!”谢霖也感慨道。
两人一起回忆着,也一起感叹着。从中周复也看出谢霖实在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从父亲周渡出征到母亲病逝,从与祖父相依为命,到他盍然而逝,再看家中的一草一木、桌椅床柜,无不勾起谢霖内心的愁绪。
周复只好转移话题,为她规划起将来的田园生活。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又是一招抄袭,周复将几十年后才会出现的田园诗搬到了谢霖面前,引得她大赞不已,嘴里重复不断地背诵这首诗。背诵中,她也不觉身临其境,满眼都是花草齐放,满耳皆施鸟鸣水流之声。
周复倚在桌案上,看着一脸沉醉的谢霖,自己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从胸口涌出,他心想,若能日日如此,又岂惧人间万千患难。
时间飞逝,不一会儿便到了日落时分。又是冉弘打断了二人快乐的时光。
冉弘也不问问方不方便进屋,大大咧咧地径直而入,这时他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位女郎,他连忙准备避嫌,却突然惊觉此女非彼女。
他看了看害羞的谢霖,又看了看尬笑的周复,心领神会地“嘿嘿”直笑。
“嘿嘿~周老弟真是少年风流啊!”他拍拍周复的肩膀打趣道。
周复也逗趣道:“冉大哥可是酒醒了?”
他好不容易安抚住谢霖,就怕冉弘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又较起真来,怕谢霖又要追问有关慕容嫣的事情了。
好在冉弘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与这种男女之情的事看得也多了,非常乐意替自己的兄弟打掩护,他点点头道:“喝多了,喝多了。哦,对了,我方才酒醒之后又想起万兄临走前的一句话。”
“什么话!”周复心中一惊。
“他说...他说...”冉弘捂着脑袋努力回想万风沉留下的话,“是了,他说......”
“万兄说,其实他的刀并不锋利。”只见邈云汉从外走了进来。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周复纳闷地问道。
“吾与万兄相识多年,人皆言其刀法如神,其实不然。万兄之箭法更在刀法之上,可谓箭无虚发。”
“难怪万兄没带上他的刀呢。”冉弘释然道,“可是他也没带弓箭啊!”
“哈哈哈...”邈云汉大笑,“若需要弓箭,吾岂会说万兄的箭法远胜刀法?”
“难道万兄射箭还不需要弓箭了吗?”
“其身似弓、其心若箭,飞沙走石皆可为之所用,无往不利!”
“嘶~”冉弘倒吸一口冷气,反问道,“怎不见他昨夜使出来。”
“免得伤及我等。”邈云汉解释道,“因此吾等无需为其顾虑,倒是今晚的大会,云情山庄已派人送来英雄令,可是万兄又不在此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么英雄令?”周复问道。
“云情山庄为了显示此次大会之庄严,便打造了几块令牌,分与各方势力。今夜唯有携此令牌者,方能登上望北楼顶楼参与会议。”
“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冉弘骂咧咧地说道,听得谢霖脸红不已。
“不对,云情山庄如此举动必有深意。”周复并不同意冉弘的说法,“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这事放在一边,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应对万风沉未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