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有一条不夜街,深更半夜依旧灯火通明,英雄豪杰宴就是办在这条街的中心位置——望北楼。
周复与冉弘一路相谈甚欢,从冉弘口中,周复才知道冉弘这一路的艰辛,他手中的军情也是分外重要。
听到周复问起金饼,冉弘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周复竟然对自己的这块金饼如此感兴趣,但是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回答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万大侠应该与你讲过我的身世吧。”
见周复点头,他又继续道:“当年我祖父纵横中原,杀得胡人闻风丧胆,那是何等意气风发。只可惜好景不长,五胡大军联合围困我祖父,以至于他最后壮志未酬身先死。我父亲带着我逃到鲁口王午处,可是这狗娘养的怕了燕国大军,便将我父亲卖了。我父亲被抓走前将这块金饼交到我手中,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保存,之后我便被我父亲的护卫救了出去。”
回忆起过去,冉弘似乎显得有些伤感,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老弟若是喜欢这块金饼,哥哥便送于你了!”
周复连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不过是块死物!”冉弘生性慷慨大方,这金饼在他身边保存多年,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今日以为周复喜欢,便打算将它送出去。
“这可是冉大哥父亲的遗物啊。”
“哈哈哈...”冉弘大笑,“遗物怎么了,谁说遗物不能送人?我冉弘可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我看重的是这里。”
他指了指周复胸口,却不多说。
周复低头看着胸口心脏的位置,暗道,冉大哥可真是豁达,看来他真的不知道金饼的秘密。
他想了想,说道:“假如此物与前燕的复国宝藏有莫大的关系呢?”
“什么!”冉弘霍然止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复,“燕国的复国宝藏!”
“嘘...噤声。”
等到路人过去,冉弘才低声问道:“老弟此话当真?”
“不瞒冉大哥,小弟也有一块这样的金饼。”周复本不打算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但是对这位愿意千里奔走只为传递军情的英雄,他不由地信任有加,不过他还是隐瞒了一点。
“难怪你要问我这事。”冉弘点点头,“你是从何得知?”
“一个秦国校事府的奸细口中。”
“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我在北方也曾听过秦国校事府一直在暗暗寻找燕国复国宝藏,却不知道与这金饼有莫大关系。”冉弘拳掌相击道:“若是果真如此,这金饼更不能落入秦人手中了。多谢老弟如此信任哥哥!”
“冉大哥说哪里话,你我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啊!”周复笑道。
“哈哈哈...说的好。”冉弘顿了顿,又道,“既然老弟如此信任哥哥,哥哥怎能不信任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块金饼,迅速塞进周复的怀中,道:“以后此物便交给老弟保管了!”
“啊!”周复脑袋一懵,连忙要掏出金饼还给冉弘,却被他一只大手牢牢按住。
“哥哥的身份特殊,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死,每日里刀口舔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阎罗王去了,金饼放在老弟这里,我很放心!”
“冉大哥...”周复被冉弘感动了,有点说不出话来,他们从认识到现在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
“男子汉大丈夫,休要别婆婆妈妈。将来哥哥若是找到宝藏的地点,说不得还要找你要回来。”
“好!”周复也不是磨叽之人,便答应下来,“将来冉大哥若是找小弟要,小弟一定双手奉还。”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望北楼的大门口。
此楼有四层之高,运用了当时最高超的建筑技术,目的就是为了让来此饮酒的人能够登高北望,怀念中原,间接刺激客人兴起收复中原、回归故土的心愿,故名望北楼。是襄樊地区北方侨民最喜欢来的酒楼。
周复与冉弘站在望北楼的门口,抬头往上看去,只觉得望北楼高得超乎他的想象,在这个世界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高的建筑。虽然说是四层楼,却比他印象里的四层高得多,都有六层的高度了。而且楼顶举折,屋角起翘,使这栋体量巨大的楼阁显得轻盈活泼。
此时整栋楼阁灯火通明,里面声涌如潮,只有见人进去的,却不见有人出来的。
“老弟,你可知道望北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吗?”冉弘看着里面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影,问道。
“望北楼的东家?难道很有名吗?”周复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看来你不知道。”冉弘笑道,“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情山庄。”
“云情山庄?”周复抓抓后脑勺,又是一脸疑问。
冉弘苦笑一声,拍拍周复的肩膀,说道:“你该多打听打听江湖上的事情了。”
“冉大哥跟小弟说说呗。”
“云情山庄呐,以其庄主云情先生为名,先生一生致力于恢复华夏大业,在江湖上地位卓绝,誉满天下,为豪杰游侠所推崇,并且皆愿听其号令。虽无江湖盟主之名,却有领袖群伦之实。”
“真的假的...”周复不禁咋舌。
“这次宴会便是以云情山庄的名义,召集大晋群侠共商大事。”
“所为何事?”
冉弘拍拍怀中的竹筒,道:“就是为了凉州之事。”
“哈,原来如此。”周复点头道,心中却暗自腹诽,这个裴琰居然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时候不早了,走,咱们进去。”冉弘拍拍周复肩膀道。
两人同时抬脚进门,只见里面群侠汇聚,偌大一个厅堂挤了好几百人,只留中间一条过道通向楼梯口。
有些人在那里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也有些人围坐一桌,聚首相商;更有些人一言不合,正准备大打出手,却被人勉强拉住。
周复与冉弘这两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衣裳破烂的人出现在这里都很难引起众人的注意。
当然也有些冷静的人偷偷瞄了他们几眼。
二人走到楼梯口,冉弘上前向一个把守楼梯的大汉低声道:“在下冉弘,求见云情先生。”
那大汉听到这话,眼睛蓦地一亮,问道:“漠北雄鹰冉弘?”
“正是!”
“久闻大名。”那大汉客气道,“不过今日云情先生未来,来的是白先生。冉大侠稍后,在下为你通禀。”
“有劳了。”冉弘看起来粗犷,言行举止却不粗鲁,只是和周复站立着等待召见,顺便扫视了一边一楼的状况。
这时坐在靠近过道处的一个光头汉子喝了一盏酒,把酒盏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大声叹道:“宴无好宴呐,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