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斜睨道：“我这可不是为了装清高，而是要做大买卖。”
“大买卖？”黄月怡看看周复又看看托盘里的茶具，半信半疑地问道，“什么大买卖？”
“既然是大买卖，怎能随便说出来呢？”周复故作神秘道，“万一被你们学去，我到哪里告你们去啊？除非你出钱，咱们一起做。”
想要靠自己做这趟生意？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可没有所谓的知识产权法，任何人只要看了周复设计的茶具都可以模仿出来，而且不会受到惩罚。
但是这个市场一经开发，那势必是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烧饼。想靠周复如今拥有的一小箱钱去占领整个市场，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引入大资本、大产家，合作开发，率先占领高地。
哪知黄月怡只当周复在说大话，冷笑道：“不说便不说，谁稀罕呢！”
周复眼珠一转，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转头对一旁竖着耳朵偷听二人对话的陈掌柜道：“陈掌柜，所有茶具都在这里了吗？”
“回公子的话，一应茶具都已全备，只是个别样式不同罢了，饮茶所用无非就是这些个器具。”陈掌柜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周复微微摇了摇头，啧声道：“啧~我想要的和这些有所不同，不知掌柜能否为我找找看？”
“静听公子吩咐。”
周复从怀中掏出几张纸，上面画着几样茶具，除去托盘中已有的茶具，就只剩盖碗、茶海、茶滤、茶盘这几样。
“陈掌柜，麻烦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几样茶器。”
陈掌柜从周复手中接过这几张的图像，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黄月怡也好奇地引颈窥探。
“敢问公子，这几样茶具如何使用？”陈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在饮茶的程序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是泡茶用的，这是过滤茶叶用的，这是分茶汤的，这个是倒茶渣的......”周复一一指点道。
陈掌柜听侯，摇头道：“恕小老儿见识浅薄，这些茶具从来没有看过，也从来没听人用过。”
“这倒无妨。”周复高兴道，就是要别人没看过没听过，才显得自己的东西稀奇。
他又问道：“可以做出来吗？”
“这得问问陶匠了。”陈掌柜笑道，“即便做得出来，恐怕......”
“钱好说！”周复将怀里的钱拍得叮当响。
“嘁~呆子，陈掌柜说的是时间。”黄月怡忍不住插嘴道，“你这几样茶器样式新颖，陶匠可能需要试验几次才能把握好瓷器的薄厚和烧制的火候，也就是说前面做的几次肯定是废品，想要做得尽善尽美就更需要花时间进去了。你确定要做吗？”
“非常确定，而且是不得不做，不惜代价地做。”周复肯定道。
“这可是件亏本的买卖啊，你还敢说自己会做生意？”黄月怡轻斥道。
周复摇头晃脑地说教道：“没听过‘欲先取之必先与之’这句话吗？没有前期的投入又怎么会有产出呢？”
“可就算你做出这些东西了，若是没人用呢？”黄月怡笑道，打蛇要打七寸处，没有需求哪里有买卖呢？
“我曾听一位姓乔的巨商说过这么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根据客人的需要去设计商品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大多数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是需要别人展示给他们看。”周复抱着手臂，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可是黄月怡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皱眉道：“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咳！给你举个例子。”周复谆谆教诲道，“就比如这喝茶，人们都把它煮着喝，他们以为这就是喝茶的正确方式。可是他们想过把茶泡起来喝吗？没有！但是假如有一个人向众人展示以泡茶的方式饮茶，你说众人会不会也学着泡茶喝呢？”
“可是茶不就是煮着吃的吗？”黄月怡一下子想不通，平常看祖父饮茶都是把茶叶放在茶釜中熬煮，然后舀出来喝，有时候连茶叶也放进嘴里吃掉。
周复以手抚额，叹道：“真是对牛弹琴。”
黄月怡大怒，正想发作，却听一旁的陈掌柜问道：“敢问公子，由谁来展示这些茶具才能引起众人的兴趣呢？”
“哈哈哈......”周复大笑，总算有人问到点子上去了。其实做茶具对于老练的陶匠来说真的是件简单的事情，难就难在怎么推广这种喝法。
如果由不入流的人展示，那么泡茶法必不能入士大夫的眼，反而有损泡茶法的格调，甚至天底下所有喝茶的人可能会分成两派，一派高举煮茶法才是正统，一派推崇泡着才好喝！
人都喜欢跟风，有些风是从下往上吹，有些风是从上往下吹，后者比前者要容易许多。更何况周复所想的可不仅仅是引起一股潮流而已，最好能够打造出一种文化，只有以深厚的文化为底蕴，才能让这门生意做得源远流长。
周复脑海中闪过琅琊王的身影，这个生意能不能成功就得看琅琊王司马道子的了。
想到这里，他双手负背，昂首回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周复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引起黄月怡的兴趣，让她觉得这个买卖很靠谱，而这可是他的最后一张王牌，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呢？
“陈掌柜，你觉得此事可行吗？”黄月怡向陈掌柜问道。
陈掌柜点头道：“这位公子若真能让上品人物使用这套茶具，这买卖或许可以一试。”
“上品人物？”这让黄月怡为难了，若论家产，自己祖父人称“黄百楼”，的确是有些钱财实力，若论人脉，最多能巴结到郡守的层次，想要到达上品却是难如登天了。
她从上到下看了看周复，问道：“听说周郎君是习大家的弟子，莫非是想请他来展示？”
“习师嘛，当然也要送他一副，但是他隐退多年，所交往的大多是闲云野鹤般的高士，而且只在襄阳活动，不足以引领天下风潮。”周复摇头道。
“那到底还有谁？难道你有本事让身处建康的士大夫们用这套茶具？”
“虽不中，亦不远矣。”
“容我与陈掌柜商量商量。”黄月怡想了下，跟周复说道。
“难道这家店真是你的？”周复之前就有点怀疑了，现在更加可以肯定。
“不错，要不然我领你来这里做什么？”黄月怡笑道。
“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