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元君挥手让侍卫们退出百步以外。
然后从鹤背上解下一个黄布包裹,取出一封玉简,轻轻拂了一下上面的灰尘说道:“这是上古战神蚩尤的兵书秘笈。
大神昔日被黄帝战败后,元神被封印在北海寒冰之中,真身沉于黄河河底。
我本是九黎族的圣女,眼见兵败族灭,不忍大神肉身为鱼鳖吞噬。于是在从封印回到无涯宫,恢复法力之后,化身青龙深入河底,将他的真身背出,藏于我打坐的昆仑山后。
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两封玉简天书,乃是上古修仙秘笈,极尽三界修炼功法之大成!因而不敢擅专,急忙献于恩师元始天尊。
师尊把里面的归元神功修炼心法取去,只留下兵书战策。并且说道:‘此书尽夺天地造化之妙,蚩尤习之而为祸宇内。在你手中,恐遭鬼神之忌,反难安心修行。为师权为收藏,若干年后,赋于有缘人。’
我也深知,私藏此书必犯天条,而且引动神魔前来争抢,扰乱清修。因此只携着兵书回归洞府,一直保存至今。
你现在入我门下,为师把此书赠你,内有排兵布阵之法,呼风唤雨之术,早晚演习,可以助你对阵破敌。
徒儿,你日得双宝,造化已极!凭这些就可以去救你父王了!”
翼丹感恩不尽!接书在手,随即聚拢起侍卫亲随。
元君又转过身,在仙鹤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仙鹤显出迟疑的样子,在原地踱了一圈儿,然后昂起头,轻摆了下鹤颈,摇身变成了一匹白马!
一个伶俐的侍卫急忙解下自己的马鞍,安放在仙马身上。
元君让王子上了马,然后泪光隐隐的说道:“为师还要回高山修炼,行前再赠你此宝。
鹤马绝非寻常之物,你要善待她,以同门视之!
另外,前途多险,天数茫茫!你只要记住为师一句话:向道心莫晚,修成在昆仑!
——去吧!”说完化一阵清风,飘然而逝。
少年王子茫然若失。
侍卫们都惊奇的向空中四下张望,搜寻仙君的身影。
侍卫首领卫风,急忙给殿下捡过穿云箭,递上马鞭。
翼丹在走兽壶插好箭,将剑囊悬在腰中!然后把马鞭一扔,轻轻拍了拍马颈,低低说一声:“受累了鹤兄!”
宝马闻声而动,立刻像箭一般飞奔起来!
卫风率领众侍卫,提缰跃马,玩命的追赶!
。。。。。。
落日下。
人声鼎沸的有穷国营帐,和寂静的骆伽城,如同两个世界。
刚刚经过一场血战的骆伽城头,死亡的士兵也没人理睬,横尸在夕阳掩映的垛口下。有夏国的飞虎旗一条条的耷拉在血污的旗杆上。面黄肌瘦的士兵目光呆滞的或坐或立。
唯一感觉有点生气的,是城楼下正悄悄分发着一点可怜的食物——薯面菜团子。
没有人争,也没有人抢。因为实在没有理由更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事。
城主府衙,就是临时的夏王行宫。
守城官曹融拖着一条伤臂,在和有夏国王翼柕谈论军情。条案上摆着几碗黍米,旁边还环侍着几位重臣:元帅公孙野人,大巫师皋京,司粮内史腾纪。
夏王犹穿着重甲。黑色的血污在惨淡的光线下泛着微微的光亮。
他在看一封鸽信,是太子翼方传来的。
信上说:父王千里平叛,耗费无数。粮草筹齐尚需时日,先派御弟翼丹飞马驰援救驾;待粮草完备,儿亲率大军往征叔逆!
夏王怒发冲冠,把信摔在地下:“丹儿年幼力薄,况且只身匹马,能有何用!若等逆子亲自提军来到,我的头颅早挂在敌军旗杆上了!”
大巫师皋京默然不语。
司粮内史腾纪捡起鸽信,一脸惶恐:“陛下,城中断粮月余,兵士粮草已绝,百姓易子而食!太子殿下若十日内不到,军民战力尽失,只好束手待毙!”
夏王嚯的立起身来,在几案后烦躁的来回踱步。
元帅公孙野人忽地立起身叉手当胸,昂然说道:“陛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今夜叛军大战之后防备松懈,出城劫营而走!——即使不能得脱,也杀他个鱼死网破!”
大巫师急忙拦阻:“元帅差矣!敌军师公冶春申善晓兵机,有邪术傍身,我军屡屡棋差一招。今夜若贸然出兵,我等性命事小,王上身系邦国安危,岂可轻入险地?”
公孙野人怒目圆睁:“他也是军师,你也是军师,为什么老算在人家后头!?”
皋京面红耳赤。
腾纪忙打圆场:“术业有专攻。大巫师善通鬼神、择吉日、测吉凶,怎敌得过公冶妖人未卜先知、呼风唤雨?元帅切莫苛责。”
守城官曹融也说:“元帅息怒,即使突围也须细细商量个策略,为了陛下的安危,要力求万全。”
夏王扼腕叹道:“若有我穿云箭在,一箭射杀那个妖人!何至于一败至此!”
曹融说:“听说公冶春申善驱鬼神,打探人间各路消息,与魔界还有勾连。他怀中有一杆小旗,号叫‘真武令旗’,传说出自九天荡魔真武大帝的北霄宫中。令旗一出鬼妖摄服,皆听调遣,连风伯雨师也俯首领命。所以纵然你有千条妙计,即使所言只入双耳,不出片刻就被他了然于胸了!
大巫师之所以慎于言谈,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皋京摇了摇头,站起来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捻着须髯,沉吟不语的在堂前打转。
大家的目光跟着他来来回回,几乎屏住了呼吸。
忽然,他立住了脚步。盘腿在大厅中央坐下,打开头发,双眼轻合,念动咒语。厅外忽然刮进一阵旋风,在皋京身上盘旋围绕。刮的他长发散乱,袖带乱舞。猛然一睁眼,大喝一声:“翼柕何在!”
夏王慌忙走下御座,来到巫师面前躬身行礼:“翼柕在此!”
皋京圆睁二目厉声说道:“我乃北霄宫真武上帝阙下旗牌神是也!你让巫者邀本神到此何事?”
夏王说:“只因逆弟翼辰,无故犯境。翼柕亲冒矢石前来平叛,不料叛军中有个军师公冶春申,使旁门左道,能役鬼驱神,占尽兵机,我军屡遭其败。望尊神秉天地正气,助我诛除妖孽!”
皋京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已查过妖籍。他是三千年前的通背老猿,在北荒山下得道,进入北霄宫专守令旗。
二十年前,因受魔界欲天罗刹诱惑坠入魔道,拐盗令旗私临凡间。没想到现在又插手了凡间争斗,恰是他恶贯满盈之时!
贤君莫慌,天数合该如此!数日之后,定有驱魔人显现!”
众人面面相觑。
曹融忙问:“请教上神:不知驱魔人是谁,现在那里?”
皋京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
腾纪也过来行礼说:“妖人法力高强,我军兵困危城,难有救兵。不等驱魔人来到,恐怕饿都要饿死了!现下如何摆脱困境,请上神指教!”
皋京默然半晌,叫过夏王,伸手握起他的左手,轻轻写了几个字。
夏王恍然大悟,俯身拜谢。
皋京猛然打个寒噤,向后便倒!
众人急忙拉他起来。军医官上来扶住,掐捏人中。皋京不一会儿就醒了,推开众人,大叫一声:“惭愧!”
夏王大喜。吩咐人好好看护巫师。一面忙着命画工画真武大帝像,悬挂厅堂之上。
然后传令:除守城军士,从今夜起一律轮班修整,明夜五鼓整顿军马从南门突围。
随后君臣齐聚在大厅中用饭休息。
。。。。。。
有穷国帅帐里,胡琴声、谑笑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国王翼辰和军师公冶春申并坐帐中。
下面是有穷国元帅沙龙、左都督田庆、右都督管伯宁、国相沙文等大小官员。
帐中央有十几个西域女子,在踏着羯鼓轻歌曼舞。
在公冶子左下角特设了一个条案,上面却无酒无肴,只有一把玉箫。
桌后坐着的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身后站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侍卫。虽然粉红的纱罩盖住了大半边脸,裸露的粉颈和樱桃儿般的小口却暴露出这是个绝世的美人!
只是隐隐的面纱里,透出一丝冷艳。
翼辰已喝了不少酒,脸涨得像红布一样,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外邦宫女走过来斟酒,叛王就势把她揽在怀里,在女人结实的酥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
公冶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酒。
群臣中发出一阵哄笑!
在哄笑声中,蒙面女子面无表情的赫然离席!
那两个女侍卫也紧跟着鱼贯而出。
翼辰毫不理会,又拉过两个宫女左拥右抱,极尽猥亵。玩乐了一会儿,也斜着醉眼望着公冶子说:“先生从神仙处来,神仙有这样的快乐吗?”
公冶说:“神仙也有眷侣,但都须恪守一个‘道’字,乱情乱性者即触犯了天条,私通魔界私下凡间天庭更不相容!所以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帅前者因为私进广寒宫调戏嫦娥,被贬下界历劫。”
翼辰大笑:“如此还是人间乐!等我取下骆伽城,天下女人任我淫乐;天下财宝随我取拣!哈哈哈!”端起酒爵一饮而尽!回身把身后侍候的一个小宫女拽到公冶怀里:“军师既脱离了天界的管束,协助寡人夺取天下,正当与卿共享人间欢乐!先生何不放开怀抱,与美人效于飞之乐?“
公冶推开宫女,正言道:“王驾只知人间之乐而不知神仙之乐!凡人短寿,纵快乐能有几何!不如尽快夺取天下,驱尽天下神祗,奉祀九天魔君和欲天罗刹为圣,使人魔两界混一,脱却轮回之苦。王驾既得永生,青春即可永驻,享乐无穷无尽!”
反王大喜。
推开衣衫不整的宫女,对公冶敛容说道:“军师所言极是!寡人酒醉险些误了正事。”
妖道微微一笑:“凡人凡心,即使圣人也不能免。”
正在说话,一阵旋风在席前刮起。
妖道掐指一算,对反王笑呵呵的说:“王驾,有夏国城中粮绝,你的王兄明夜五鼓要突出南门走险。我军正好将计就计,明日佯攻一天,让翼柕以为我们明夜困乏不备,前来劫营;我军却在南营虚设营帐,放开正面任其突围,而把重兵掉到营南四十里,末那河渡口两边五里以外埋伏;——只要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妹袖手事外,就万事大吉了!”
翼辰连连点头:“军师妙算,必无遗策!只是......能不能不伤我王兄性命?毕竟一奶同胞,既得他江山,便饶他一命何妨!”
公冶春申冷笑道:“成大事者何必拘小节!乱军之中刀枪无眼,恐难如意!”
翼辰点头说:“罢!死生有命,随他去吧!”
妖道说:“决战在即,待我再探听他有何动静,以防不测!”说完运用元神,挥动真武令旗,派夜游神潜往骆伽城。约一盏茶的功夫,突然仰面跌倒,颜色更变!
翼辰大惊,赶紧命人扶起。亲自过来慰问道:“先生何至于此?”
妖道惊魂始定道:“无妨。只不过是骆伽城官衙里突现真武上帝神光,神鬼不能靠近!不过,有夏国已是穷途末路,料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我们明日只须按计行事即可!”
反王点头,说道:”太子今日来信,他押着几百车粮草、几千头牛羊前来犒军,最迟明日就到。我们明日正好借犒军鼓舞下士气!“
公冶沉思了一下,说:“前日曾和我那个师妹说过太子来犒军,她就是冲太子住在军营的;似乎很在意太子的样子!如果太子来后,能和她拧到一块,依她的力量,大王的江山就稳固了大半了!”
翼辰大喜,说:“明日风儿若来,便叫他们一起来帐中赴宴。只是令师妹方才似有不悦之色,她那里还须军师去说。”
公冶春申轻捻微髭,奸邪的一笑:“大王放心,绝不会误事!”
两个人举起酒杯,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