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塔,麒麟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没有啊。”水月轻松地说:“先问问具体情况,反正现在天色还早,没什么事干。”
麒麟一听,差点没一个踉跄从楼梯上摔下去。这个女人,她以为郝知府的那帮“云燕十二飞”是好惹的。
一到塔顶,林天光就说:“给两位恩人添麻烦,对不住了。”
麒麟摆摆手,没说什么,水月倒是上前对小爱说:“你们相爱,也并非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也许时间久了,你爹想开了,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小爱流着眼泪,摇了摇头。
林天光看了下塔底,缓缓地说:“就算我们分开,曲镇长也不会放过我的。”
“为什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如此草菅人命。
“此事说来话长。”林天光一边帮小爱擦眼泪,一边说:“这件事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水月一听,脑袋都要炸了,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那就长话短说吧。”
“我娘和曲伯父自小指腹为婚,可是就在成亲的前一个月,曲伯父外出经商两个多月未归,娘以为他凶多吉少了,就在外公的安排下,嫁给了我爹。自此两家的宿仇就这样结下了。”
水月嘀嘀咕咕地说:“这也怪不得你娘啊,曲镇长未免太过小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不是全镇的女人都死光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林天光断断续续地说:“曲伯父深爱着我娘,归来后,曾日日到我家闹,那阶段我们家遭到了全镇人的非议,尤其是我娘。爹更是觉得颜面无存,天天拿娘撒气,终于,娘在生下我以后含泪上吊了。”
水月吐口气,悲剧啊,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爹终于悔悟了,夜夜宿醉,振作后从此处处与曲镇长为敌。两个人明争暗斗了二十多年。”林天光叹口气,说:“谁能料到,我与小爱竟然会在同病相怜的情形下互生情愫。如今爹已将我逐出林家,小爱得知后,也留书出走了。”
“也就是说要得到曲镇长的谅解,唯有解开他对你娘的心结才行。”水月拖着腮思考了下说:“麒麟,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谁知,小爱接过话说:“不可能的,我爹对林伯母用情至深,得知她上吊的消息后,他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来赎罪。而且,我爹为了林伯母,终身未娶。”
水月一听,瞪大眼睛,脑袋飞快地转着。自残身体?终身未娶?不会是自宫吧,夭寿啊。
“想什么呢?”麒麟一记爆栗子敲了下来说:“你没看出他的左手是残废的吗?”
“是。”小爱说:“他打断了自己的左手。”
“那你是从那儿冒出来的?”水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叫他爹?”
“爹在拜祭林伯母回来的路上捡了我,他一直说我是林伯母在天之灵派来陪伴他的。所以爹待我极好,从小就惯着我,宠着我。”小爱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
“林公子,说了半天,你娘到底爱着哪个男人?”
林天光摇了摇头说:“在我家,爹从不让我提我娘,我所知道的那些还都是听镇上的人说的。不只是我,家里从不允许提起我娘。娘死后,爹也未再续弦,想必,他也是爱极了我娘。”
“哎。”叹口气,水月想,那位林夫人,得到两个男人这般专一的爱,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憾事了。“也就是说,曲镇长把对你爹娘的怨恨转嫁到了你身上?”
点点头,林天光说:“算是吧。”
麒麟忽然说:“其实我能理解曲镇长。”
水月睨他一眼,这个男人,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是吧?
“别瞪我,想想看,二十多年前,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了,二十多年后,心爱的女儿又要被那个男人的儿子抢走,他怎么接受得了。”谁要是抢了他的水月,别说二十多年了,百年后,他都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看着他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水月霎时觉得很可笑。她正色道:“我想跟你们确定一下,你们二人是不是宁愿死,也要在一起?”
两人互视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是。”
水月虽然心里骂着“幼稚”,其实心灵深处还是酸酸的。口口声声说着生死相随的情侣何其多,真正视死如归的又有几人。“既然在你们这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我只好找那个曲镇长聊聊那些个陈年往事了。”水月对麒麟笑笑说:“这个谈判专家的活可不好干哦。”
麒麟不怕死地说:“我还真觉得曲镇长对林夫人的一片情挺让人感动的。”
“你这么说未免太过片面了,难道林老爷对林夫人就不是掏心掏肺吗?”水月说:“他不也是天天活在痛苦里,幸好林夫人给他留了个儿子。”
麒麟固执地说:“但是当年他不该把气撒在林夫人身上,这一切也不是她的错。”
摇摇头,水月故意和他唱反调:“身为一个男人,妻子的昔日情人日日上门闹场,这种事也算是奇耻大辱,他想不开也是情有可原。”
“再怎样,也不该拿女人置气。”麒麟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是我娘子,我才舍不得让她受这份气。”
水月迟疑了下,小声地问:“如果你是林老爷,你会怎么做?”
“我啊。”麒麟思考了下说:“我会带着娘子搬家,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水月又试探性地问:“如果你家娘子心里爱的是那个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怎么可能?”麒麟激动地说:“如果我夫人爱的是别人,她为什么要与我成亲?”
“原因当然有很多啦。”水月细细地数着说:“比如她是为了报恩,或是为了还债,亦或是被逼,还有可能就是她脑袋撞坏了才会嫁给你。”
“你说什么?”麒麟眯着眼睛,瞅她。
“开玩笑开玩笑的。”水月赔着笑脸,心情忽然变得开朗,他不高兴的时候也特别像个孩子。不过这倒提醒了她一件大家都忽略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