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赵心语的骚扰,日子确实平静了许多,水月甚至开始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麒麟没有骗她,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王爷,她还是平民。麒麟当初说,为了她,可以不做王爷,不要三妻四妾,这话还算数吗?是随便说说还是真心诚意的,纵然是真的,这又谈何容易。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该换药了。”麒麟熟练地拉过她的手,缓缓揭下她掌心中的绷带,动作轻得生怕她再受一点疼痛。
看着掌心中暗红色的伤口,水月稍稍合了下手掌,除了还有一点疼,已无大碍。如果时光倒流,她想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太疯狂了。就为了给赵心语一点教训,竟然伤害自己,爱情让她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掌心的疼一遍遍提醒她,与人争宠的事可不是件省力的活。
“令总管的药很一般,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不见起色。”麒麟端详着她手上粉红的小疤,始终皱着眉头。
水月忍不住开口说:“你好贪心,三天能恢复成这样,我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不够,好得不够快。”麒麟摇着头,严肃地说:“每回替你换药我都很难过,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令总管一再保证不会留下后患,我真的会把心语,,送官究办。”看着她的眼神,麒麟硬生生把“杀了”改成“送官究办”。
抿抿嘴巴,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水月嗫嚅:“其实这伤,,,是我自己划的。”说完后,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会生气?会震惊?会怀疑?还是根本就不相信?
谁料,麒麟竟然慢慢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说:“我知道,我都看到了。”他很快又说:“但是这事不怪你,是她不该到这招惹你。”说完又继续低头替她清洗伤口。
闻言,水月竟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做错了事,他竟然替她找借口。原来他知道,他都看出来了,只是他没说,理由是什么?
麒麟小心地吹了吹伤口,才说:“孩子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因为我也很委屈,所以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不管怎么样,这些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在我身边。只是,以后别这么做了,这样伤害自己,也在伤害我。”
眼前的头颅上,发根丝丝分明,整整齐齐。偏偏水月的心里一团乱麻,她放任自己将头轻轻地靠在麒麟的肩上。一天天眷念上他呵护自己的感觉,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将她捧在手心上,没有人这样包容她的过错,没有人一如既往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喜乐与共……这一切如何不叫她沉沦。她可以接受他的孩子,就像她当初真心疼爱展浪的孩子一样,可是她很介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相公。
感觉到她的靠近,麒麟一颗久悬未落的心总算得到了片刻休息。一阵风拂过,他拉过披风包裹着有点哆嗦的水月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怕冷。”
“冬天快到了吧?”水月说:“你们这夜里有些凉。”避暑山庄不是应该冬暖夏凉吗?为什么气温反而这么低?
麒麟笑笑说:“什么呀,现在只是入秋,离冬天还有些日子呢。真正到了冬天,树上的叶子一片都不剩,你怎么傻得这么可爱。”
怎么会?都十一月了?猛然,水月恍然大悟,难道今年是闰年?正当她想多问几句的时候,清风上前禀告说:“心语小姐在外头请求能单独和水月姑娘谈谈。”
水月离开麒麟的怀抱,怀疑地问:“和我?”想谈什么?她不是被关禁闭了?耳根子才没清净几天,怎么又来了?
麒麟口气不善地说:“让她滚。”
“等等。”水月说:“还是让她进来吧,有话说清楚比较好。我想经过上次的事,她今天应该不是来挑衅的。况且,我躲得了一天也躲不了十天啊。你们总不能一辈子把我藏起来,不让我见人吧。”
“可是……”麒麟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水月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女人疯狂起来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事,清风不是在外头守着吗?有事我大叫一声,他就进来了,这么短时间,她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那好吧,我也在外头等着,有事就大声叫我。”麒麟站起身,解下披风替她系上说:“一会我差人去替你备些厚实的衣裳。”顺便将水月身旁的那扇窗子关上。
水月甜蜜地点了点头,将披风掖紧,让麒麟的气息保护着自己。
心语在麒麟的怒视下战战兢兢地走近水月,眼尖地发现她身上搭着表哥的披风,神色紧了些,随即又舒展开来,她要听姑妈的话,不可轻举妄动。同样的错误,她不能再犯。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心语开口说:“这趟我是来跟你求和的。”
水月偏转了下脑袋,本能地扯了下嘴角,站起身说:“表小姐,我和你之间,不存在什么和与不和,我这人比较难相处,所以只要你离我远远的,我们一点冲突都不会有。”
“不。”心语睁大眼睛,有些激动地说:“事实上是我有求于你。我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我发誓,我不会再跟你抢表哥,只要我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健康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拜托你不要与我计较。”
水月看着她站在桌前,紧紧抓住桌沿青筋凸显的手,怀疑她话里的真伪。
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狰狞,心语收回手,将它们放在肚子上说:“你没有做过母亲,可能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可是这几天我认真想过了,我不该为他争些什么,也许那些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爱表哥,从我十三岁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我每天想的都是将来要嫁给表哥,替他生儿育女,所以这个孩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求求你,不要夺走他。我可以没有表哥,但是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我求你,放过我吧,我会守本分,会敬你为大姐,绝对不跟你争宠,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看着眼前声泪俱下,甚至说着说着就噗通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水月手足无措,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大礼,对方还是个官家小姐。是自己昨天真的吓坏她了,还是她的演技真的这般如火纯情到连她都动摇了。
感觉不太对劲,麒麟冲进屋子,怔怔看着木着脸的水月和哭花了妆的心语说:“怎么回事?”
“我拜托你,答应我,拜托你。”心语说着,竟然开始给水月磕头。
水月愣愣地看着,不知该做啥反应。
“心语,你这是做什么?”麒麟上前,拽着她的手臂拉起她说:“不要命了吗?你怀着身孕。”
“表哥,我是来道歉的,我求她原谅我,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水月已经看不到此刻哭倒在麒麟怀里的心语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她自己觉得好难受,感觉自己成了个十恶不赦的人,这样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水月知道你的意思了,表哥命人送你回房,清风,清风……”
送走了心语,麒麟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他的心很混乱,他明明是不喜欢这个表妹的,讨厌她的小心机,可是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他就是狠不下心。有时恨不得杀了她,有时又觉得她也很可怜。
“不用说,我明白。”男人,尤其是风流倜傥的男人,天生对弱者都会有一种怜惜的情愫,更何况这个人做了他的表妹那么多年。“你放心,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都不会伤害她。”那天晚上逼她喝红花的人是凤麒麟吗?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啊?
麒麟牵起她的手急急忙忙地说:“水月,你误会我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害她。只是她现在情况特殊……”
“我明白我明白,真的不用多说。”水月刻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我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没事的,你别紧张兮兮的。”
“什么什么井水河水的,我是担心你误会我对你的心意……”
水月伸手捂上他的嘴说:“嘘,别说了,我都明白。”
拉下她的手,麒麟的脸在她的手中蹭了蹭说:“好想带着你云游四海。”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离开这里,因为这一天天以来,他不是傻瓜,他清清楚楚看到了水月眼睛里的迷离,她不安,她害怕,她甚至在躲避他,躲避他的感情,躲避他的眼神,即使她嘴里不说,可是他都看出来了。那样无助那样彷徨的眼神,令他心疼,却使不上劲,纵使说再多保证的话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没办法打开水月的心结。她在笑,可是她的灵魂安静得可怕。
“嗯。”水月还是微笑,简单地牵了牵动嘴角,靠进他的怀里。
人在身边,即使靠得再近,她的心都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