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壮和噘儿常去采药的地方,是蒲城邑北边的荒原。
蒲城邑是钟吾国的北方边陲小邑,属于国都一位下大夫的采邑,由一座小城和数个野民居住的野村组成。
蒲城邑的北边,就是一片方圆一二十里的荒原。荒原上野草灌木丛生,荆棘密布,有的地方乱草只淹到人的脚踝,但有的地方的乱草却足足有半人高,甚至能藏下一头牛犊子。
荒原上参天巨树倒也有,但和荒草矮荆相比,数量毕竟不多。
这个时代毕竟是人少地多,两个诸侯国的接壤处,甚至是同一个诸侯国的两个城池之间,往往有大片的荒地和山岭,人迹罕至,少有人烟。
蒲城邑北边的荒原就是如此,已经成为野兔,野鼠等小兽出没的乐园,甚至野狗,野狼也偶显踪迹。
子壮此时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虽然腰挂飞石囊,手持齐眉棍,但也没有胆量深入荒原的内部,仅仅是在南边的边缘地带晃悠而已。
那边靠近蒲城邑的村落,相对安全一些。
天珍地宝,往往都藏身于人迹罕至之处,所以噘儿尤其喜欢到荒原上来采摘草药。
至于子壮么,对这片荒原更是情有独钟。
毕竟在桑林村内,有小桑林巫这个心黑手辣的狠心巫婆盯着,子壮一直没有找到动手的好机会,而且时不时地就招来一顿暴打。
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在这荒原上么,毕竟人迹罕至,如果想做点小动作,筹划乃至实践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
嘿嘿嘿……
……
噘儿此刻心无旁骛,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采药。
子壮则手持齐眉棍站在她的左后方,贼溜溜的目光不时地在噘儿身上扫一眼。
就他这贼眉鼠眼,色胆包天的猥琐模样,任谁瞟上一眼,都知道这小子此时不怀好意,为旁边的噘儿攥一把汗。
噘儿已经快十一岁,身体已经慢慢长开。
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身前已经有了两个小小的圆润突起,让子壮看得直流口水。
她今天穿得衣服也极为简单,上身是一件蓝色的小小短襦,只到她的腰间。而且为了采药的方便,下身的长裙也被她挽了上去,顺手打了个结,缠在腰间。
毕竟是个乡村野丫头,平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更何况,谁知道平时信任有加的子壮哥哥,现在正不怀好意地琢磨那些羞羞的事情呢……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不怕贼偷,就怕子壮哥哥惦记……
……
子壮此时心猿意马,只觉得两手里都是汗津津的,全身发热,忍不住咽了口唾液,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子壮哥哥,你怎么了?”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子壮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四处张望。
噘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一脸紧张地远远望着他。
“我,我没怎么……”
刚才还一直心猿意马的子壮,现在猛地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吞吞吐吐地说道。
“怎么会没事?“小丫头一脸狐疑,“刚才看到你两眼发直,一个人在那里嘿嘿嘿地怪笑……”
子壮脸色微微发烫,躲开噘儿的关切的目光,“我真的没事,刚才么……刚才我在想事情呢。“
小丫头一脸好奇,“子壮,想什么事情呢?快讲给我听听?”
“想你……不,想你采草药的事情……”
小丫头更是一脸不解,微微皱着眉头,“想采药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对于草药也这么上心了?”
子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贼兮兮地问,“噘儿,真的是在想草药的事情。你知道,我这个……我比较好学——这荒原上有毒药不?”
噘儿点点头,好像轻吁了一口气,“有啊,是药三分毒,有大毒小毒之分。在这里能找到大毒之物,就有乌头、牵牛花、南天竹、铃兰、马蹄莲……”
她如数家珍,随便一张嘴,二三十种举有强烈毒副作用的植物就脱口而出,让子壮瞠目结舌,觉得头都大了。
他忽然觉得好像打错了主意,连连摆拜手,打断噘儿的话。
“噘儿,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没必要和我说得这么详细……”
“可不能‘随便问问’,更不能‘差不多’!”
这小丫头竟然来了劲,小脸忽然绷得紧紧的,异常严肃,“我祖母早就说过,这巫医之术,救人杀人皆在一线之间,由不得半点马虎。你若真地对草药这些感兴趣,有些事情,我可要好好给你解释一下……”
好吧,你赢了,我闭嘴还不行吗?
还把老祖搬出来了。
子壮只觉得额头都汗津津的,刚才的私心杂念无意间早已经一扫而空,识趣地闭上嘴。
惹不起还躲不起?
好像不行!
小丫头竟然主动凑了过来,把竹篮子里刚采的的草药,一样样都拿出来,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
子壮苦着脸,咧着嘴,听得头晕目眩,真是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硬挺着。
小丫头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了才闭上了嘴,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让子壮心里直发毛。
小丫头,我刚才只不过随便一说而已,你不会没完没了吧……
果不其然,噘儿忽然四处张望,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子壮惴惴不安地望着她,不一会就见她眼睛一亮,忽然拉起子壮的手,朝附近一片半人高的野草走去。
子壮一脸疑惑,小声问,“噘儿,干什么?”
小丫头神秘一笑,“你过来就知道了。”
子壮瞟了一眼那半人高的野草,心中不免怦怦直跳,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地挣扎着:噘儿,你别这样,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子壮,你这个禽兽啊,她还是个孩子……
小丫头忽然欢呼一声,拉着子壮的手蹲下,指着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开心地说道,“我刚才果然没有看错,这里果然有几株乌头,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大毒之物……”
子壮的心立刻凉了半截,觉得刚才的麻烦好像还没有结束。
小丫头一脸兴奋,“这乌头主要是以根入药,能散寒止痛。但如果使用不当,会让人全身发麻,恶心呕吐,神志不清,甚至呼吸衰竭而亡——子壮哥,你怎么了?”
子壮抚着额头,一脸苦笑,“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有点头晕。”
小丫头一脸担忧地摸了摸子壮的额头,又像模像样地搭了搭他的脉搏,认真地说道,“我刚才就看你有些不对头,你还不承认!脉象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估计是有些累了。子壮哥,你先坐下来歇息一下,等你休息过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难得你有事情问我,你知道的事情一向总比我多……”
小丫头稍稍有点难为情,也有点小小的激动,连脸蛋都红扑扑的了,鼻尖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
她和子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多多少少有点小小的自卑。
子壮哥哥看起来无所不知,什么都懂,自己什么都不会……
今日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了。
原来子壮哥哥也有不懂的东西,恰恰自己懂,可要好好显摆显摆,也让子壮哥哥以后高看自己一眼……
子壮却快要哭出来了。
啥,还要慢慢将给我听,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
博学多识还是我的错了,竟然要受你如此的折磨?
罢了罢了,只好……
他心一横,决定单刀直入,不再拐弯抹角。
“噘儿,其实我对乌头也没有什么兴趣,寻常草药而已。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那种比较特殊的毒药。那个……无色无味那种,让人察觉不了。这个……一般人都察觉不了,甚至包括你,或者是你母亲……”
子壮小心地瞧着噘儿的脸色,尽可能斟酌着用词,免得被噘儿察觉到端倪,怀疑到自己的不良用心。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小桑林巫可也是巫医。
虽然医术跟老桑林巫差了不少,但也不是他能够随便糊弄的。
见噘儿仍然有些疑惑,子壮忍不住又补充了几句。
“我要找的这种毒药啊,能够让对方不知不觉地就中了毒,但又不至于伤害身体。药效一定要好,又不会让对方察觉。对方中毒后,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任凭别人摆布。让她说什么话,她就说什么话,还不能让外人发现异常。醒来后即使她想反悔,嘿嘿嘿,众目睽睽之下,红口白牙,她自然也反悔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