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永远十八岁题写一个故事
1
一个人这辈子要是能永远十八岁,那估计他要毕业五十次,那他一定会载入吉尼斯世界记录。
想一想,这个人要是能够毕业五十次那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别人忙着工作结婚生子养老,而只有他一个人永远在学校,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怕。
2
我趴在课桌上悠悠醒来,对面是一座书山和那张被印上了下午三点的阳光的物理老师的脸。
这忘了是我第几次毕业,可是我今年还是十八岁,在高三把自己的汗水泪水化成那四张卷子上的成绩,把自己的努力和好运攒到最后的那次考试上挥霍一空。
现在离高考还有二百五十天。
天数不是一个好天数,看到的人也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人。
3
我记起来了,这里是我即将开始的第八次毕业,下一节课的上课铃还没有响,走进来的是新的语文老师,之前的语文老师因为家庭原因办理了离职,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这个人是我第一次毕业的时候的同桌兼兄弟。
八年足够当年的一个二百五长成一个正儿八经的青年,但是八年也没有让一个不想长大的孩子长大。
4
然后我记得那是高考前的两个星期,我极度颓废难过以及失落,倒不是害怕高考的存在,而是惧怕缥缈的未来,一个人的大学,以及不得不接受的长大。
不想长大的孩子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极度神秘的地方,那就是无永岛,被称为彼得潘的小飞侠统治着那里,那是个极度梦幻的岛屿,里面都是不愿意长大的孩子以及不愿理醒来的梦。
无永岛怎么去?其实不想长大的孩子都知道。
那天的夜很深,我随着下课铃声出了校门,离高考还有两个星期,我极度恐慌我虚无的未来,校门口的路灯坏了,十一点的世界极度漆黑,我突然想起来妈妈说的话:“男孩子要勇敢。”
我突然很难过,因为我从来都不想顶天立地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我只想做一个怂货。
对着黑暗的时间,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带我去无永岛吧。”
世界通向无永岛的大门轰然而开,在我面前出现了两条路,银光闪闪通向未知。
“选择右手边的路一直走的终点就是无永岛,”耳边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选择左边的路,就是你回家的路。”
我不假思索,立即奔向了右手边的第二条路,拼命的跑向终点。
没错,我就是害怕那个神秘的只存在于梦里面的小飞侠会反悔,会收回他对我敞开的大门。
5
真是该死,我回忆的有点太远了吧,我重重地拍着我的额头,说来也奇怪,八年前的事情无论时间怎样打磨都忘记不了,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兼我的高中第一届同学也是神色自若地看着我,仿佛我这样的双重身份很正常。
“我硕士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这是校外的蛋糕店,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他的高中死党同桌兼学生,我也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很土很俗也很霸道,他的名字叫王震天。
“我还好,就是考试有点太多了。”我神态自若地用吸管戳着珍珠奶茶里面的珍珠,笑话,我是已经上了十一年的高中的人,我现在研究的重点肯定不是学习。
“最近我的日子真是不好过,现在看中了一套房子,但是贷款的话一个月要还三千,”王震天又开始愁眉不展,“我妈也天天催着我结婚,但是我没经历基础不敢结婚。”他喝着杯子中的咖啡,最黑最浓的那一种,看起来就是苦苦的黑墨水,让人咽不下去的那种。
和他这种中年状态的青年来说,这事业婚事财富尽孝真的是他头顶的三座大山,而我就过于轻松了,唯一的一个压力就是高考。而这高考也是我即将面对的第八次,早就已经轻车熟路,我从来不羡慕成人,因为压力太大希望太渺茫。
6
我逃掉了我的夜自习提前回家,妈妈看到我也不多加责怪,因为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保持了年级前三十的水平,老师也无法对我进行管束。“我天天玩并不影响我的学习。”我对老师这样说,老师也只能哑然,因为我的成绩和我逃课的次数竟然成了正比。
“你为什么天天不好好学习成绩还这样好?”总是有人这样问到。
“因为我这已经是第十一年的高中了。”我一个人小声地回答。
然而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家里有点严肃。
我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他们压低声音的谈话,听出来些大概。
我的一个关系比较近的奶奶辈的人得了急症已经时无多日了。
重重地我躺在了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这是一只很年轻很稚嫩的手,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操劳,也没有着风花雪月的打磨,没有责任的担当,也没有岁月的侵蚀。就是一只看起来每天好好学习中指被长期握笔磨出来薄茧的学生的手。
突然庆幸,也突然难过。
7
“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你这个小姨奶奶?”
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已经现在了我的房间门口,表情很是严肃。
“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我随口说了一句,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对她的记忆还存在于我第一年高考后家里请客庆祝的时候看起来身体健康的姨奶奶。“她怎么会得病呢?”
“你这孩子学坏脑子了吧,”我抬起头看到了妈妈惊讶的目光,“你姨奶奶已经得病两年了,你忘了吗?”妈妈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口吻,“你在家里学习吧,饭给你留在了桌子上,碗等我回来刷。”妈妈随后就关上了门。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我小时候去她家吃饭的时光好像就在不久前,这几年我一次又一次的高考,亲朋好友一次又一次地祝贺。
可能是我记错了,一茬人老了一茬人,唯独我孤孤单单地永远十八岁。
我也突然觉得,妈妈的背景不在挺拔了,也是一点一点的萎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