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浅仿佛想到了什么,踉踉跄跄的跑出了酒吧,甩掉为了装优雅老板娘而换上的高跟鞋,拾阶而上。
撞歪了摆在楼梯口的盆栽,撞倒了躲在门后偷听消息的南行,撞的玻璃门都颤微微的“吱吖”作响。
但却连对方离开的背影都没看到……
袁浅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眼神空洞,不知道想着什么。眉头紧蹙,眼睛瞬间泛起了一片红。
“哎!你疯疯癫癫的怎么啦!是不是没谈妥?哎呀!哎呀你别哭,我不怪你的,就算要赔钱赔礼我也会免掉你年租的!”
南行站起身来,拽住袁浅就要拉她起来,还一边安慰还一边搞笑道,
“反正我欠你的钱也够一年年租了……哎呀,你快起来啦!你是猪啊,这么沉!郁远峥!快过来帮忙啊!”
郁远峥拎着袁浅丢在半路的高跟鞋,刚走上来,就被南行吼了一嗓子。也不计较南行说话不客气,赶紧走过来扶起了袁浅。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人家肖哥也没追究责任,怎么就这样了呢?”
“什么?没追究?真的!那我不用赔钱了?”南行关注的点有些不着调。
郁远峥瞥了她一眼,心里对这家伙的神经大条很是介意。
“叫唤什么呢!你搅和了我的会面,我还没找你麻烦呢!瞎兴奋什么呢!赶紧把袁姐扶起来!”
另一个哥儿们也走了过来帮忙,“小南行,你这次可要好好感谢袁姐,要不是姐和那男的认识,说不定你这次就是下血本都解决不了!”
说完冲着袁浅努了努嘴,然后给了南行一个颜色。
仿佛在说,这种情况,两人不是暗恋未果就是分手不愉快,你还是别胡说八道了。
难得脑子一根筋儿的南行看懂了对方的暗示,压下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袁浅这时也有些缓过神来,见熟识的,不熟识的,围着自己站了一圈,顿时觉得很不自在,“我没事儿,只是想起一位年幼时突然分开的朋友,这才有些难受腿软。”
南行还是没管住自己嘴,飞快问了出来,“是刚才那个冷冰块么?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啊!”
袁浅轻轻一笑,纠正道,“冷冰块?现在也许是吧。不过小时候他可是很爱笑呢,嘴又甜。有一段时间全校老师同学,没一个不喜欢的。”
南行一副听八卦的姿势,歪着脸托着腮,“哎,那你说说以前的事儿啊,好叫我们这些普通人也听听,明星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他?有什么好说的。全校女生眼中的万人迷,老师眼中的尖子生,进进出出围着一群好哥们儿。
别的……也就同普通人一般,唔,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随了母亲,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吧。”
说起往事,袁浅眼中温柔思念的气息掩都掩不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南行看袁浅,一眼看到底,“哎,你该不会是暗恋过他吧,怎么十几年前的事儿,连人家的母亲长什么样儿都记着呢?”
袁浅一愣神,自嘲的笑了笑。
对啊……一个十年都没见的人,自己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呢?
如果不是今天见到,袁浅自己都没发觉,她脑子深处装着的,还是那个穿着白色Polo衫,深蓝色校服裤子,驰骋在篮球场上的少年。
记着他和四哥两人为了一只破自行车打得不可开交,记着他开解自己时开怀大笑的样子,记着两人在废弃仓库中说的每一句话,记着……
秦深,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明明是一个不辞而别,消失了十年的人……
“也许吧,年轻时候看见帅气的男孩,哪有女生不喜欢的?”袁浅模糊了概念,催促着南行离开,“行了,再多的我也记不清。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
然后便顺着话头站起身来,口中虽婆婆妈妈的埋怨着,双手却迅速的收拾画架,“拜你这个惹祸精所赐,连后日画给客人的作品都没完成。”
话题毫无疑问的终结。
南行嘟着嘴表示不满,但袁浅一脸你再问我就急的样子,众人只能意犹未尽地散了。
*
半夜三更,对于H市一部分人来说,是夜的开始。
华灯绚烂,照的整个夜空堪比白日。
回程的高速上仍然有络绎不绝的车辆飞速驶过。
袁浅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任凭后面的车长按着喇叭,呼啸着超过自己。
远处闪烁的车闪渐渐模糊,路两旁的昏黄的灯光也像散光一般,交错斑驳。
她缓缓将车停靠在应急带,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已经挂满了泪水。
“呵……袁浅啊袁浅,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只是因为看到一个故人,就激动成这样?”她哧哧地笑了两声,将脸撇了过去。
随后很快情绪有些失控,抄起放在副驾驶上的抱枕狠狠的摔打了几下,“真丢人,丢人透顶了!居然腿软坐在地上了?呵……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笑话。”
袁浅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觉得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后悔;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大笑。
“什么叫我越来越会装?明明他秦深才是!喝酒抽烟打架样样都不拉,装什么三好学生!”
“哎呀!真是丢人死了!袁浅!你好歹也是一个老板了!怎么能那么被牵着鼻子走呢?你的胆子呢?你方才难道不应该上去,直接揍他一拳么?”
“对啊,当初怎么没想到呢?失踪的是他,又不是我。我伤什么神?呵……真是可笑。”
“混蛋!和他旁边的混蛋助理一样,都是混蛋!认出来了,就说一声啊,装什么陌生人!”
“哼,……脸倒是还是像以前一样帅……人家都成大明星了。而你呢,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袁浅,你现在拿什么去配他?拿什么去配……”
袁浅将头深深的埋进方向盘里,长久的沉默起来。
脑海中的记忆翻滚着,耳边没有任何嘈杂之声,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夏日。
那时候的自己才刚刚初中毕业,而“秦深”对于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