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清冷,燃起淡淡炊烟,丝丝袅袅,这屋子在山顶偏后的地方,旁边还伴着一条由山顶往下的小河,河水清凉,甘甜止渴。
年轻俏丽的女子干练的捞起了一桶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一多月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平日下山腰挖点野菜,日子也算过得去。
一开始门外不时会多一些肉食,她知道是谁送的,但她吃素吃惯了,总会挑一个时间把东西送回去,久而久之,那人也不送了。
女子望着头顶的那棵树上的鸟窝,回巢的鸟儿总会照顾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那鸟很漂亮,尾巴上的那一撮羽毛有三种颜色,虽然她叫不上来名字,每次看到了总会笑着对它说话,像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邻居。
“你说我还能碰到爷爷和相公吗?来的时候我偷偷瞒着师傅偷偷买了一些布,给他和爷爷各缝了一件过冬的衣裳…”
每次提到这两个人,她总会不自觉的神色黯然,紧接着就是低下头,喃喃道:“我真的不会让人费心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为什么总会被丢下。”
半个月前,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闯进了她的生活,那次她起得早,路上碰上了野猪,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被人救了,那人出现后斩杀了野猪,而后便一言不发的消失了,直到她做好了饭菜又出现在食桌上,也不客气,拿起饭碗便是一顿狼吞虎咽,好似几辈子都没吃过东西一样,吃完了就擦嘴走人,绝不逗留,期间一句话都不会说。
绿鸢面对这位救命恩人也是神色颇为尴尬,一来不好意思驱赶人家,二来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吴落甲的妻子,家中出现了别的男人总归是有辱门风的。
今天也是一样,绿鸢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那个男人,终于说出了压在心中很久的话,皱眉道:“你的救命之恩我自然会报答,还请你不要再进屋了。”
男子转身,眸似冷雪,腰佩三尺,却有绝代之姿,他来这地方,从不戴面具,大抵是吃饭时怕不方便,这次他手上还提着一个陶瓷罐。
“我救你一命,你为我做几顿饭,很公平!”
绿鸢也很干脆,直言道:“那你说,要几顿?”
男子神色冷漠道:“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必须要给我做下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绿鸢闻言松了一口气,正色道:“你若是只为了吃而来,那等我做好了送到屋外就行,无需进屋。”
男子摇头道:“我不是乞丐,再者我也活不长,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说着他走到绿鸢面前,放下了手中的罐子。
绿鸢看了一眼,这次里面装的是几块豆腐,这个男人每次来总会自带一些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素菜,这四周荒无人烟,豆腐是稀罕物,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弄来的。
“你今天必须要答应我,不能进屋,否则我宁愿饿死在屋外也绝不进去做饭。”
男子似乎被绿鸢的倔强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略微皱眉道:“为什么?”
绿鸢沉默了一阵子,而后抬首,目色坚定道:“我已嫁作人妇,须得遵守妇道,夫君未在家时,不得让别的男子踏足房门半步。”
男子冷笑道:“你口中的夫君到底在哪里?这一个多月来你都是一个人去山腰挖野菜,还险些丧命,你莫非嫁的是自己?”
绿鸢忽然变得警惕了起来,往后推了几步,她是半个月前被这人所救,依照他所说岂不是从一个月之前就一直呆在自己身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观察着自己,若是此人有半点逾越之举,她便立刻撞死在身旁的树上。
“我夫君只是外出办事未归,倒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也很干脆,理所当然道:“一个月之前,你下山第一次挖的是蕨菜,第二次挖的是荠菜,第三次挖的是马齿苋。哼!由此可见,你根本就没有夫君!”
绿鸢一脸茫然,只觉得这人穿的虽然得体,却也是有些令人憎恶,而且说话一点章法都没有。
男子接着说道:“你煮蕨菜喜欢闷煮,却不知道这菜应当是凉拌才是口味极佳。你的荠菜倒是做的不错,但我没尝过,却也不知道是不是闻着好,吃起来却不堪入口…”
他的神色依旧冷漠,像是在叙述着一件理所当然却又十分重要的事情。
绿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执着的样子,倒是和她那个相公有些相似,算了,想必这也是一个可怜人,终于她拿起了罐子,说道:“想吃饭就好好地在外面等着,莫要再进屋了。”
男子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呆呆的望着茅屋上的炊烟,不自觉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享受,早先去烟雨镇参加比武会他便饿了三天,不是因为输了剑,却是因为这世上能吃的东西实在不多。
他摸了摸腰间的三尺,又望了一眼林子的那处,终究还是把手放下了,都一个月了,也不差这几天了,再等些时日吧。
忽然林间一动,他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在了原地。
绿鸢进屋后看了一眼摆在床上的那件衣服,那是给吴落甲的,洗了好几遍,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衣服上总会沾着一些泪水,这一个月来她做了很多次噩梦,她自幼便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个爷爷,道如今,爷爷也不见了,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忘记那件事,因为每次想起总会心如刀绞,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将柴火丢进灶台里面的时候她还微微抬首望了一下外面,良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人虽然有些古怪,但还算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等她把菜全都弄好了之后,一抹红色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绿鸢有些诧异,却还是弯腰恭敬道:“师傅”
红衣女子望了一眼床头的那件衣服,冷笑道:“还在念念不忘那个负心汉?别傻了,他不会来找你的!”
绿鸢神色不悦道:“师傅,无论您如何说我,也请您不要出言侮辱我家夫君,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红衣女子怒不可遏的扇了她一个耳光,神色有些狰狞道:“你懂什么?我这就是为了让你清醒!”
绿鸢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却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神色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同情,她要的不多,知足者常乐这句话是她相公告诉她的,就算等上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