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强忍眼泪与怒火的样子本是无比绚丽的美,可此刻丰沈逸却无暇欣赏。
他本以为的游刃有余,他本以为的面面俱到,他本以为的满盘皆在算计内——都只是他以为。
“差点死掉是什么意思?”
丰沈逸心中惊惶。
白十方刚交到男朋友后他为了避嫌很少和小姑娘联系,后来他们分手,丰沈逸也因为一些军队里的事物和女孩子从关系单薄的网友变成了真正的、现实里认识的朋友。
因为有网络上好几年的交往所以他们算得上相见恨晚,有时候在一起喝个水都能喝着喝着就一起笑起来。
那一段时间正是白十方工作量最大的时候,刚刚分手导致的疲惫心情,繁重恐怖的工作,被这些压垮了还要继续硬撑的身体……
摇摇欲坠的心上那一名不知真名是何的军人是她的支柱。
他是她身边唯一一个既能说军队的事情又能能吐槽学校的事情的朋友了。
那一段时间丰沈逸的化名还不是萧意同,他还在来来回回地换着名字,同样的繁忙不一样的心境。
他怜惜这个小姑娘。
以前怜惜她的嬉笑怒骂心中文章,后来怜惜她的美好颜色青春韶华。
他总是能正直地找到小姑娘,说着公事,带人偷懒。
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追求。
不喜欢是让自己徒增痛苦,喜欢就更可怕了。
丰沈逸自然是不敢接小孩子的这一份喜欢的。
年龄差先不说,他本来就是一个在刀剑之中行走的人,他的爱所能保持的永远只有那么一点点,在这份爱之上还有对国家的守护,对战友的不离和永远不会改变的忠诚。
他无论怎么看都只是这孩子路上遇见的一株好看的花而已。
好看是好看就是花期将近,带刺,还有毒。
看一看就好,绝对不适合家养。
他这样的老男人能带给那个青春正好的孩子的东西不值一文。
那些东西,这个天才只要动动脑子早晚也都能拿到。
于是丰沈逸就借着那一次普通的朋友间的争吵开始冷战。
他本来也是打算和白十方再也不见的,至少明面上不会再见。
那一份白十方所弄来的协议是送到他手上了的,但是他没有签。
如果不是世事难料天地倾转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确实是白十方所说的“往后余生不再相见”。
丰沈逸却没有想到自己不在时小姑娘还遭遇过什么可怕的危险。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昼思夜想的满心担忧在这一刻突然发现其实是现实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恐怖。
“退伍前你身边不是一直有保护人员的吗?”男人勉强地笑了下,面色苍白地摇头:“退伍后你的军籍档案全部封存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拿到一星半点你这么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还有谁会惦记你?”
白十方喘口气左手握住右手腕强迫自己冷静。在怒火与理智的夹缝之中被撕扯的痛苦让她对外界的环境变得不太敏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下方已经醒来的同伴。
“被命运惦记。”柳九澄站起来一声冷笑,对这位自己竟然不清楚的情敌抱有巨大的恶意:“你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当初在十方身边照顾的可是我。”
“他是?”
丰沈逸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柳九澄的话,疑惑地向白十方追问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和白十方明显不怎么亲近的少年和她的关系。
局面一时之间非常混乱。
白十方情绪起伏之间不想反驳柳九澄莫名其妙的话语也放弃了对自己的控制:“你现在知道也的确没有什么用,现在这种时候我也不想和你再谈以前。”
少女的语速又急又凶,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土地之后她反而稍微冷静了一些:“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先去求你的正义去吧。”
“不,我所寻求的终点——”
丰沈逸立刻反驳。
他现在所寻求的,明确的终点明明是白十方啊!
这样的话语终结在举着小小的火光的另外一个小姑娘的到来。
“呃……”刚被救下来没多久努力帮忙的小姑娘迟疑地在这一边的气氛之中瑟缩后退。
远远地她壮着胆子喊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开饭了!”
一行四人一植物,两个蔫巴巴两个面无表情一个非常忐忑,在众人肃然安静的空气之中到了铁锅前。
等吃完饭那些争吵和激动都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白十方拽着谢辞问植物园的时候到底是什么状况,柳九澄好像不存在被几人无视了个彻底,丰沈逸也像柳九澄一样在一起安静地旁听。
看似平静的一日总结时间。
如果他们讲的东西不那么恐怖就好了。
不慎路过这个核心小队的几名队员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听了一耳朵就想打死几秒钟之前好奇心爆棚的自己。
白十方或多或少能和那些路过的人员有点感同身受,但是自己现在也不好打断一脸平静地讲着的同伴跑路。
尤其是在刚刚吵架压了人一头的时候突然示弱。
或许是小姑娘家的自尊心,也或许是成年人的别扭,总之十方觑了一眼正襟危坐没有丝毫不适应的丰沈逸也状似安稳地坐着不动了。
“我没有想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过去他们就能恶劣到这种地步。”
白十方听着这些把玩一束来自于火焰的光芒,淡淡的温暖在寒夜里给肌肤带来温柔的触觉。
“这不该是叫恶劣了。”丰沈逸低声反驳谢辞的措辞。
小朋友就跟没听见一样。
“因为那一株白玫瑰比较爱护本体所以才比较好杀。”
谢辞若有所思地抚摸自己耳朵上的那几朵“饰品”:“或许玫瑰爱美是天性。”
白十方可没有这小孩这等淡定,她听完他讲的事情只想快点进帐篷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哪怕凶残的“寄生玫瑰”的睡前故事一点也不温和,可还真有效果。
她是真想钻进被窝蒙上头,呆在安静黑暗温暖的密闭空间里闭上眼把那些因为谢辞的讲述而生出来的画面驱散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