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老师有没有感染这个时候回去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感染了，她的布置就是最坚固的牢房，新增加的丧尸不会对幸存者和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如果不是，搜查完所有的地方回去之后可以将老师带到教室或者重新在这里给老师找一个舒适一点的房间。
反正这里本来就是要排查所有的危险因素做第二个安全点的。
现在她做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改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甚至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白十方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的。
方老师那样温和得几乎不露声色的人……他在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之后肯定不想给他们这些年轻人面对那样艰难的选择和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悲痛。
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和她交待一声。
白十方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他不愿意自己猜到还是其他什么。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
视觉上，秦青很明显的看到了白十方的冷静。他于是暗自松了口气以为白十方要放弃了。
但是——
“你们继续，我回去。”
说完这句话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依凭地腾空而起越过他们，只留了一个背影。
秦青又自己把那口气可怜巴巴地给咽了回去，把孟岐这个傻白甜异能者拽到了最前面：“帮帮忙，咱往回走。”
三个很直男神经很粗的同学茫然地听秦青解释。
“你怎看出来的？”杜玉在旁边人有点不愉快：“原来你刚刚是在犹豫这个，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要不是你那样子学姐也不会想得到。”
张黎明挠挠头：“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快点追上去吧。我怕……”
未尽之言三个人都知道。
他们上得方老师的课不算太多，虽然听闻这消息很难受但理智还是能运作。
白十方和他们不一样的。
她是出了名的方老师的弟子，据说每一次出行都会给方老师带礼物，可见是真的很尊敬亲近。
他们还曾经听闻学长学姐羡慕过方老师过年给白十方把那年他拿到的一个非常有含金量的奖项的奖牌直接当红包塞给学姐了。
越想学校里面的传言四个小伙子就越慌。
此刻也都很不得能飞了。
飞过去的白十方很快就到了，但是在开门的时候她不可避免的顿了一下。
“方老师？”
女孩子带着明知不可能的期盼的喊了一声。
半晌的无言之后回应她的是一声叹息：“傻孩子……”
“你不该回来的，走吧。”
白十方脑子“嗡”一下乱成一片就要扭动门把进去：“老师……”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样的动作从开始到完成甚至不到一秒。
但是她没有转动。
“快走吧。”
门里面的老师声音依旧平稳、温和，甚至是带着一点点笑的：“这样就够好了。”
两者的距离不过一米多，是向前一小步伸出手就可以碰到的距离，可是他们中间隔了一个门一堵墙。
比这两个东西将白十方隔得更开的，是老师他那坦然面对死亡的心。
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呢！？
就没有一点点牵挂吗？无论是对她的、对谷峥的或者对其他什么人的挂念，哪怕有一点点也好啊。
白十方无声地聚集空气中的水试图将门锁攻克。
哪里够好了，您还没看见我们真正的毕业入行，还没看到您的孙子交上女朋友，还没有和师娘告别。
但却是不忍心有不敢将他的坦然攻克。
那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她沉默着打开了门，进去，关上，反锁。
“好吧好吧……”意识已经有些朦胧的老年人无法阻止学生的固执，只得选择了屈服：“方敛那孩子以后麻烦你照顾了。”
眼睛都染上了些黑色的人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脖颈上摸索出一块质地上乘的老玉递向了他以为白十方战立的方向。
“给他们……不要骨灰……”
白十方赶紧上前接住，又害怕衣兜或许不是很牢固迅速将绳子缠绕几圈坠在了自己的那根蓝宝石项链下妥帖地藏入衣襟。
“可不能让……溪妹儿……看到我那么丑的样子……”
一句话喘了几喘，方张却还没准备停：“还有你和正……”
“人……”
白十方眨了眨模糊的眼睛，听到这个字迅速应道：“老师您放心，我们都知道的。”
顿了那么一下，在这种时刻白十方也不准备像是以往被抽背书一样从头背到尾了：“我们会记得一直学习的。不会忘的，会做个堂堂正正的人的。”
“不……”
却是反驳。
白十方一惊这一秒里回顾了好几遍自己说得话是不是有问题。
“忘了我说的话……先好好的……保护自己……”
这一刻泪水没能再憋住，无声的汹涌而出。
白十方嘴角扯出笑容：“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孩子。”
头发花白的老人于是露出了笑容阖上双眼。
白十方颓然地放弃了脸上自己努力维持的难堪笑容。
人类是感情有限的动物，相比于为那些并不怎么熟悉的人悲伤难过理所当然地更会因为自己亲近的朋友与亲人产生动摇。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现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刻肯定有很多人消失在人类的族群中以新的、与他们对立的身份睁开眼睛。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好，为什么是他呢！？
胸中似有一股气息在凝结鼓动，随着心脏的跳动冲撞着人类那脆弱的心脏。
如果可以早点想起来老师，如果可以早点发现的话。
阳光在室内优雅地跳跃。
如果可以早点过来的话。
白十方看着方老师的方向，看着方老师的人形、气息与存在在自己的眼中一点点消失。
她抬起手，从指间迸发的蓝紫色电光闪烁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锋芒。
衣衫里面那一块玉似乎还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将女孩子的心都要灼伤。
“是我的错。”
秦青被孟岐大力掼在地上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来不及感受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就被头顶轰破了窗户飞出来的雷霆吓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