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这两天又闻到了?是在哪里呢?”裴清眉头紧皱,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从体内就散发出一种被土埋过的味道?
“我记不起来了。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余畅懊恼地敲了敲脑袋,“不过,我以前在工地做水泥工的时候,跟着的那师傅就常喜欢和我说一些诡异的事。因为他是来自外省的农村,那个地方特别偏僻且闭塞,所以依旧留存着很多老辈人传下来的东西。这次的事这么邪门和诡异,要不我去问问他。要凶手真是在搞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可以找他来破一破?”
看见余畅说的越来越神乎其神,裴清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还想采用他的建议是不是错了。
“你还没说,要怎么引出凶手的目的。”裴清再次问到。
“招灵!”
“什么?”裴清挑眉,这是在逗自己么?
“我听那师傅说过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就会招灵。要不,我们试试?”
刚还觉得余畅这人虽然书读的不高,但好歹还是有些思想的,却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那么封建迷信。也幸好张丹阳不在,不然这小子的脑门儿上绝对要被来两下。
见到裴清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自己,余畅突然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是很靠谱,他挠了挠后脑袋,有点羞愧地说:“我就是觉得凶手杀人的手法太不寻常了。不是刀砍不是绳勒也没有其他外伤,而又被弄成那个的死状,难免不会想到凶手是不是想供奉些什么。”
“你说什么?”裴清突然觉得好像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啊?”余畅一脸莫名其妙。
“就你最后说的那句话。重复一遍。”裴清食指敲打着太阳穴,刚才那一记灵光到底是什么呢?
“我刚才最后一句?”余畅双眼往天花板望去,极尽全力地去回忆刚刚说过的话。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健忘,明明刚说完,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只能记得个意思。“我刚刚好像是说,就是,小玲身上没有刀砍没有绳勒也没有其他外伤,而又被凶手弄成那个死状,这样不免会想到凶手是不是想供奉什么!哦,对,就是供奉!”
“供奉?”裴清突然站起来,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走去走来,一直不断地在重复着那两个字。
不一会儿,他又停下来,然后看着余畅:“你怎么就觉得凶手是在供奉呢?”
“你不觉得,把人脱光了衣服,然后一个对着镜子成祈祷状,一个倒吊在湖面上,都是女性,而且——”
“而且,都有种东西可以反射出她们的样子!”裴清心里突生了一股寒气。
“是。湖面也为镜。还有,裴警官,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余畅此刻似乎被裴清打开了思路,他从未觉得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想法。
“你说。”
“就是还不成熟的想法。我在想,李姐,跪在镜前,她代表的则是内外;小玲,倒吊在湖面,她代表的就是上下。凶手是想表达什么呢?”
余畅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就像他起初申明的那样,这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
“余畅。”裴清第一次真正笑着看向余畅,到让余畅一脸的不知所措。
“裴、裴警官,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不错。等我们抓到真正的凶手,我希望你能继续学习,然后加入我们警队。”
“啊?”余畅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清。
“我认为你很适合当警察。不盲目、不跟从,坚守本心、重情重义,还有就是,你很有破案的天分。”
听到裴清的赞扬,余畅的脸瞬间红得跟苹果似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那,那你不怪我不愿说出肖旻的事?不怪我隐瞒吗?”
“我觉得你有你的想法,护住活着的朋友跟为死去的朋友讨回公道,这两者并不矛盾。”
听到裴清的话,余畅突然就红了眼眶:“你,你知道我的想法?”
终于,终于有人用准确的词汇说出了自己纠结在心中几天的矛盾。是的,就是护住活着的朋友,还有,拼劲全力为死去的朋友讨回公道,抓住凶手!
“裴,裴大哥。”余畅忍不住这样称呼着裴清,“若是破了案子,你,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恩?”裴清对于余畅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有点诧异。
“我就是想跟你学东西,然后一边学习,一边来局里当辅警,我一直都有个警察梦!我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想为威城惩奸除恶!”
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人,这个年龄的人,有着用不完的激情和追求梦想的动力。对于三十而立的裴清来说,这样的青春离自己好像有几辈子远了。
裴清笑了笑,说道:“等这个案子了解,你还是清白的,你的朋友也如你信他那般是清白的。那我裴清就收你这个徒弟,并且穷尽一生的学问,倾囊相授!”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很多年后,当余畅回想起这一天,裴清那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埋进了自己贫瘠的心里。在之后,以希望为肥料,以师恩为雨露,那颗种子竟最终成了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
或许在这个时候,裴清的真心是付了大半,但还是存有部分其实是在无形中套余畅的话。他在隐瞒些什么,他是想保护肖旻吗?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肖旻是牵扯其中的,但却未必是凶手。既然不是凶手,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据实已报不是更明智的选择?不对,余畅现在的心理绝对是存着巨大的矛盾,一边想要信任肖旻,一边却又找不到能洗脱肖旻嫌疑的证据。在他的认知里,隐瞒便就是最好的做法。这样既不会背上出卖朋友的罪名,还能拖延警方定罪的时间。又或许,警方会发现新的线索从而找到真正的凶手,这样他不用得罪肖旻,而案子也破了。
这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心思真埋藏地那么深?若真是这样,那他该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