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虽小,却风云莫测,喜悦的气氛瞬间凝固,这是无月痕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也是谢清歌在意的地方,前者是出于对武功的敏感嗅觉,那后者则是做大夫的职业病了,也就林夕瑶还一头雾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左看看又看看的。
大汉抱着昏迷的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又很快答道:“我着那是什么本领啊?你这不是取笑我呢么?我也就是个山野村夫,有个把力气。”随即摊开手,瞪着一双鼠眼溜了一圈,看着林夕瑶又说:“姑娘,您说是吧。”
“对啊,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些听不太明白啊。什么本领啊,他一个村夫力气比常人大些也是情有可原吧。”林夕瑶看那大汉不似在撒谎。
“哼,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只听‘咻’的一声,空中银光一闪。
林夕瑶再次睁大了眼睛,那银针虽说飞的不快,也是对她和无月痕这种习武之人而言的,若是换作普通人,早就不知怎么样了,可如今那名‘普通人’在银针飞来的瞬间,便用手指夹住了不说,竟连整个身子都未动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无月痕收敛了嘴角,握紧手中的剑,默声不语。
“好啊,你果然是在诓骗我们,说,你们这般诱敌是何居心?!说!”谢清歌一直未放下扔出银针的手,此时直接指着那名大汉大声呼喊起来。
“不,大侠,不,这一切都是误会,你们听我解释。”大汉急忙丢掉手中的银针,双手快速摇摆,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还不快把你的阴谋老实交代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饶你一命,快说。”谢清歌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那还有读书人的文弱气质,整一个揪住别人小辫子的市井无赖。
无月痕被他吵的头疼,“谢郎,你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先听他吧话说完,不好么?”
谢清歌正在问的起劲,被他这么打断,当下心里不爽,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原先的嚣张气焰瞬间萎了下去,又退到了不起眼门框边上,轻合双眼,倚门而立。
无月痕看在眼里,并未理睬,“你说吧。”
“啊?”那大汉瞧了瞧门边上的人,咽了口口水,“这点本事,我是从一本书上学来的。”
“什么书?可否借我看看?”无月痕只觉得那本书一定不简单。
“我一个粗人,不大看得懂,”说到这,那大汉低头羞涩的笑了笑,随即又补充道“不过那书上面画着小人,我就看着上面的样子学着打,每次打完,只觉得神清气爽,就和我娘子每天打一遍。”
“那书在哪?”一个门外汉光凭图画,就能练成这样,此书一定不简单。无月痕有些急迫,问出口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紧接着又问道:“那你为何先前不说?”
“我这不是害怕么。”大汉有些窘迫的说道,按着无月痕不解的样子,“我练了也就力气大了点,反应快了些,可这一点小杂耍,在几位面前不就是用锤子搬斧子么?我哪有那个胆啊。”
“可您原先…”无月痕还是有些不理解,最先见到的硬汉分明不是这样的,这怎么突然就…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林夕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被他突兀的小声弄得烦闷不堪。
“哎呦,真是笑得我肚子疼,哈哈…”谢清歌夸张的抹了抹眼角,“哎,还不明白呢?”过了这会儿时间,无月痕已想通了,“谢郎想说的是,他一开始是不知者无畏,所以才敢那样?”
“对,他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就是打劫过几个人,不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他不怕啊,他见识了,你们的本事,他可不就怕了么。”谢清歌一副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样子。
“不对,要是他真是你说的那样是个怂包,他又怎么会以命换尊呢?”林夕瑶还是不肯相信眼前这个‘有情有义’的人是个贪生怕死的。
“那是他断定你不会杀他,才敢那么说的。”谢清歌不知道从哪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闭上眼挑眉,慢悠悠地说道。林夕瑶还欲狡辩,倒不是他傻,只是想问问他所说的对妻子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假。
“好了,这个事情已经清楚了。”无月痕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想那么多别人干嘛,只要师兄是真的不就好了。’林夕瑶不在沉湎在悲伤里,看着无月痕傻傻的笑了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吧,店家,还劳烦您做顿餐罢。”无月痕收起了对他的敬佩,对于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真没什么好敬佩的。
“好嘞,您几个先坐,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去。”那鼠目一聚,笑颜一展,倒也符合他的气质,人亦可貌相咦。
“哎,等等,你信得过他,我可信不过。”谢清歌挥手一挡,不让那小二出去。
“这位爷,我家掌柜的还隔着躺着,你就算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再在您三位面前造次啊。”那小二脸上的笑容都堆出褶子了,腰都弯的不能再完了。
“谢郎,你就放他去吧,我信他。”谢清歌看一眼无月痕,虽不服气也只能让开。
林夕瑶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把所有错都怪到她头上,“怎么?你不让人家走,你做饭啊”说完还不忘上下打量一番,“啧啧啧,看你公子哥样,恐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
“你!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恐怕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吧,有本事,你自己做个,让你大师兄尝尝啊。”谢清歌心里不爽,说话只戳痛处。
“你!”林夕瑶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别说让她做饭了,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进过厨房啊,就连吃饭都是小的时候他爹和无月痕照顾,长了更是有师门负责,什么时候轮到他做饭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无月痕头疼,又制止不了,只能在一旁闭眼扶额,眼不见心不烦,任他们二人吵翻天也不管。
“这些饭菜还合胃口吧。”小二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眼睛一直流转在他娘子身上不肯离开,无月痕放下碗筷,看着谢清歌,林夕瑶见他不吃了,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师兄为何不吃了?”,“他不吃,我吃。”谢清歌有一筷子夹走菜,就这碗里的米饭一顿刨,完了,还不忘感叹一番,“哎,饱了饱了。”说罢,就起身离去。
“谢郎,请留步。”
“什么事啊。”谢清歌伸着懒腰,明知故问。
“谢郎,那位娘子你可否给看看?”
“人家的娘子,我看不合适吧。”谢清歌满脸诧异,像是奇怪仪表堂堂的无月痕怎么会有这么禽兽的想法,人家相公还在这呢。
“…”无月痕大概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谢郎似乎是误会了,我是说看病。”
“那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谢清歌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说道,“人家的娘子,人家相公都还没说什么,你又着什么急啊~”
鼠目小二一听立马上前,膝下一软跪倒在地,直哭喊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子吧,她人本来就有些疯癫,身体也不怎么好,现在又怀有身孕,我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啊,大夫,你就行行好,救救他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好嘞,”众人都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迅速,“我说过,一定能治好她,那就一定能治好。你放心啊。你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这个我没听错吧。”
小二看着满眼期待的林夕瑶,还有其他两人慢慢等待的神情,觉得还是先问清楚得好,“您想要什么?”
‘哎呦,这人还没笨到这份上啊,不过也没关系。’谢清歌一字一顿的说:“卖身契。”
那小二听了只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卖身契拿了去,也没几个用,又不会让我去宅子里为奴,卖给别人也不值几个钱,但又不能说出来,答应了吧还能给自己挽回点形象,就答应了。
“好,我治可以,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我治病的时候,不能有人看。”
“这有何难,你治病,我们不看就是。”鼠目小二一口答应。
“不,我是说,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
小二的一下就张成了‘o’型,“您是说,屋内不能有其他人?只有您和我娘子?”
“是的。”谢清歌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为什么啊?从未听那个大夫有过这种要求。”小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谢清歌态度丝毫不变,“你若信不过我,那就另请高明吧,你若信得过我,我保证你娘子三日之内完璧归赵。”
那小二低头思索了一会,咬咬牙,“好。”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开始吧。还请三位先回避。”谢清歌也是当即就下了逐客令。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退出了屋子。没过多久,屋门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