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移动的光影交错之间,陆乾忽然注意到,光源之下似乎并非普通的方台,而是装着什么东西。在强光的照耀下,半透明的冰层不时显出其内部的虚影,陆乾当即认定,那是一个人的轮廓。他自然而然地想到应该是谁的尸体被封存在这块方台当中,用以供奉这个不断发光的神器。
眼前的一切都沉浸在欲言又止的宁静当中,唯有月轮及其所散发的光芒缓缓跳动……不,不仅如此。在触电般的某一瞬间之后,陆乾意识到,那一团人形的黑色虚影——是活物,其轮廓在循环往复的光芒中缓缓起伏。
陆乾并不觉得畏惧,只是感到惊奇,死死盯着对方。
与此同时,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大西洋海岸、沉没的亚特兰蒂斯遗迹之中,存在着一处与陆乾所处之冰室近乎相同的场地,那里并未受到玩家们的打扰,寒冰如蚕蛹一般包裹着仿佛在静止时间中永恒跳动的月轮、以及其下的冰棺。在冰棺之中,僵直数百年的躯体忽然颤动分毫,片刻之后,其双眼霍然睁开。
——时间再度流淌。
陆乾在身体向下摔倒的同时发觉自己恢复了行动——烈焰又开始跳跃,白雾再度弥漫。他扫视一眼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值,确定自己即将被淘汰出局,不料四周忽然大亮,一切可辨的事物都在迅速消融。一息之后,景物重现,陆乾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冰室,而是摔在青石板地上——复活点。他不禁一愣,随后急忙确认自己是阵亡复活还是被传送到此处——掉了一级,腰带和鞋子都已丢失——毫无疑问是阵亡复活,万幸的是没有损失关键装备。这么看来,他确认自己不是死在比赛当中,而是在主位面被击杀,并且大概率与比赛结尾时的异变有关。
这时响起消息提示音,陆乾打开聊天面板,是灰化肥会挥发在询问情况。陆乾说自己挂了,同时反问角斗场那边是什么情况。
“刚才光幕的视角卡住了,没过多久就爆炸了。也不算爆炸,就是放出一阵光然后消失了。”灰化肥会挥发连忙回复,随后望向周围乱哄哄的人群。这时大部分玩家还不知道比赛结果,只看见发生了事故,都在互相询问。
骚动并未持续太久,一道人影飘进空地上方,正是张天师,“突发意外,大会暂休,我等门人正在竭力维持法阵。请诸位尽快退出场地,以免受伤。”
此言一出,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开始往出口方向涌动。NPC是因为怕死,玩家们虽然不怕死,但复活一次的代价也不低,至少好几个小时的等级白练了,何况大部分人都已经玩了不短的时间,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最好别给官府找麻烦。
人群一边议论,一边涌向出口。陪同使团的杨进德以及诸多护卫仍旧留在原地,杨进德知道事情并没有张天师说的那么严重,因此不必与平民争道,还能体现官府尽职。
“这就完了?”小老头米哈尔好不容易看得兴起,这时抱怨起来。
“阁下不必惋惜,只是一次小事故,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比试。”杨进德赔笑,但他知道自己颜面已失,更恐朝廷问责,心中自然不快。
这时张天师返回看台。
“原因查明了吗?”杨进德高声询问。
“还请大人恕罪。”张天师看出杨进德有怒气,连忙行礼,“下官已经问过维持法阵的弟子,他们说这是外力所致,并非法阵自身的问题。”
“外力?什么外力?”
“暂时还不知……”
“那要我如何处置?若不问责,如何向陛下、还有在座诸位使君交代?”
“还请大人稍等片刻,下官正在派人详查。”
“法阵如何了?下午的比试能否举行?”
“法阵没有问题,外力仅仅破坏了为决赛所构筑的异空间。但还未查明事故原由,能否暂缓两——”
“不行!查明原由是你的事情,比试照常举行!”
“遵命……”
“若再出现此等事故,拿你是问!”
“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下去吧。”
张天师闻言狼狈离开。
杨进德心中同样无奈,他办事向来沉稳有度,但此刻必须盛气凌人——国士无双大会并非一场简单的比试,它还涉及到魏国主战派的大政方针,何况特地邀请了联军使者前来观看,发生这样的事情无异于自取其辱。魏帝与朝堂重臣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他们必然对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自己这边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精灵使大人因何而笑?”
杨卓的声音惊醒正在思考的杨进德,他抬头果然望见亚乌拉斯面露讥讽之色,又望见杨卓一副怒气难耐的样子,立马喝道,“不可无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父亲,我只是问一句都——”
“退下!”
杨卓起身不动。
“还不退下?现在命你去与张天师共同调查事故原因,还不奉命!?”
杨卓闻言怒气冲冲地走了。
“杨大人息怒,我想杨将军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宗主教罗斯福出来打圆场。
“犬子无礼,还请诸位多多包涵。”杨进德环视众人,目光停留在精灵使亚乌拉斯身上。
亚乌拉斯收敛神色道,“杨大人不必多心,我只是恰巧想到这次意外恐怕事出有因。”
“哦?还请精灵使赐教。”
“你们不该冒犯那位存在。”
“那位存在?”
“索尔维格。”亚乌拉斯悠悠地说,“你们制造这样的幻境,或许让他感到被冒犯了。”
“那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
“他是活着的传说,更是有名的小偷——用偷来的月轮在流淌不息的时间之河中窃取生命。”亚乌拉斯说这话时朝天空瞟了一眼,仿佛连当事人也一同嘲笑了。
另一边,陆乾与其他几人汇合,简单叙述了比赛经过。官府已经发出消息,团队赛决赛照常进行,时间定在下午四点,时长三个小时。至于个人赛的结果如何评定,还未放出风来,几人自然把心思完全放在下午的团队赛上。
陆乾说他打算再去看看资料,毕竟下午的团队赛几乎囊括了国服所有的知名选手,灰化肥会挥发三人则照常练级。这时已经中午,小奶说他下线吃饭,顺便休息一下,为下午的比赛做准备。
“你小子现在不就住在那个什么神韵俱乐部的基地吗?他们有没有准备什么战术,透漏一下啊?”灰化肥会挥发拍着小奶的肩膀说。
“我也不知道。”小奶强打笑容,“我只知道我们俱乐部有两只队伍。”
“这算什么信息,不仗义啊。”
“没事,战术的事情包在我身上。”陆乾早就看出小奶精神不振,担心影响下午的比赛,“该休息去休息吧。”
“嗯。”
“记得开录像!”海带黄豆汤临走提醒众人,他之前曾说让陆乾几人打团队赛时开启录像功能,回头把第一视角的视频发给他,他稍微修剪一下再上传,绝对能登上各大游戏网站的头条。为此灰化肥会挥发还调侃了两句——我们的大作家好像除了写作之外什么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