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在下。
尸鬼打碎的那面玻璃用蓑衣挡住了,但挡住的只是雨水却挡不住外面的风雨声。
克里斯等人围靠在壁炉边已经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有陆巡一个人躺在地板上辗转反侧。
或许是因为外面呼啸的风声,或许是因为这是在投影中度过的第一夜,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迟迟没有睡意…
火光炙烤的一侧感觉热得发烫,而另一侧却是冰凉,这让陆巡很不舒服。
陆巡对自己这一夜的表现很不满意,不仅仅是因为放跑了尸鬼。
或许是因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致于陆巡并不能很好的转换自己的身份,静下心来从头捋顺今晚的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完美…
不,一开始还是不错的,陆巡皱了皱眉。
仅凭三枚断指就推断出尸鬼可能的藏身地,这让自己在最开始就掌握到了主动权。
只可惜,并没有把握住…
如果回镇子的是自己而不是蒂姆,陆巡相信,可能现在自己应该是躺在酒吧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而不是在这里睡硬木地板。
陆巡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约翰。
不够果决…
即便知道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死亡的威胁,但陆巡还是下意识的做错了选择。
之后是与尸鬼的战斗。
虽然陆巡是胜利的一方,甚至几乎将尸鬼的脖子扭断,但这只能说明,在苍白面具出现之前的尸鬼同样是不懂得战斗的。
绷带,自己并没有充分的利用好绷带。
在骸骨教堂的时候,只用拳头陆巡就可以在地上砸出一个拳坑,但面对尸鬼时,陆巡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抄家伙…
如果砸在尸鬼身上的是拳头,而不是那些家具,陆巡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更快的解决战斗。
以往斗殴的经验虽然让陆巡可以充分的利用身边的环境,但也让陆巡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绷带,才是自己最好的武器!
陆巡想着,又看了看枯瘦的右臂。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自己会打架,但也只会打架而已。
陆巡很庆幸自己至少还会打架,不至于挥着胳膊如同撒泼的婆娘一般上去挠人。但庆幸过后,一些问题还是无法逃避的,自己欠缺的是对强大实力的运用能力。
或许出去后要报一个散打班了…
最后是放跑了尸鬼,这个就不需要总结了,实在是有些丢人…
想罢这些,陆巡又想起胸前的那个乳白色的水滴。
老约翰说这是荆棘之戒中传承的力量,如果可以觉醒,自己很快就能成为职业者。
与绷带似乎是有些相同的,只不过绷带更疼一些。如此说来,自己应该就是老约翰所说的职业者了…
窗外的雨小了一些,淅淅沥沥的,陆巡在疲惫中慢慢陷入了梦乡…
……
这一觉陆巡睡得很舒服,虽然睡醒时浑身上下有一种酸软的感觉,但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暴雨停歇,太阳也重新普照大地。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的关节“嘎巴嘎巴”的响了一通。
壁炉中的灰烬没有一丝温度,客厅里空无一人,看样子克里斯几人应该走了很长时间了。
陆巡的衣服昨晚洗过,在壁炉旁搭了一晚,现在已经干了,整齐的叠好就放在一边。
衣服旁边是面包和咖啡,已经放凉了,不过这时候也顾及不了太多,陆巡穿好衣服,随便吃了两口。
时间已经是接近中午,不远处的镇子安静的有些过分,只看到零星的炊烟升起。
陆巡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想了一下,这个时候克里斯应该不会在镇子里,便随便选了一个人多的方向疾步前行...
路上很多手持兵器或者农具的镇民,见到陆巡也只是抬头看一眼,确定不是尸鬼之后继续搜索。
看样子克里斯和老约翰真的着急了,陆巡甚至看到了女人和孩子混在搜索的队伍中。
长生种尸鬼带来的恐惧让坎普镇的人紧张起来了。
这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镇民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毁家纾难无异于拔下一层皮,付出的代价往往是这些镇民不能承受的...
坎普镇地处平原地带,除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只有教堂后面一座不到百米高的秃山,视线好到几乎整个镇子的领土都可以一览无余。
一群人呆呆地围在一起,陆巡原以为可能是克里斯在这里,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陆巡开始感觉有点不正常…
十几个人之间的站的有些远,而且全都是面朝同一个方向,背对着陆巡。
这些人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身子有些僵直。如果不是见识过老约翰教堂工艺的粗糙,陆巡甚至以为是雕像群…
陆巡又靠近了一些…
眼前的景象让陆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道天堑出现在眼前,大地在这里被截断。
深,看不到底…
阔,没有边际…
似乎这里就是大地与天空交接的地方,一切都显得真实而又荒谬…
天圆地方,这种原本被证实是谬论的理论竟然在这里再次生根发芽。
一缕缕若隐若现的灰色迷雾弥漫在视线所及的地方。
路、草原、河流...
所有的一切连同大地一起被灰雾截断,不,看起来更像是被某种未知的事物掩盖住了。
河水凭空在河床的尽头出现并向远方流淌…
边界处的草叶随风摆动,在灰雾中消失,脱离灰雾的范围后又出现...
十几个人站在边界处眼神迷茫,不一会儿又重新恢复清明,转身换个方向搜索…
这里似乎成了一道分界线,灰雾的这边是一方世界,灰雾中则是另一个空间。
而在灰雾的边缘地带,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风,在这里消散。
声音,在这里停滞。
陆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
不,
并不是完全的停止,
不时的会有几块土方从大地上脱落,如同被水浪侵蚀,然后落入虚空之中。
没有坠落,
只是慢慢消失…
这里是投影的边界,也是这个世界的尽头,而现在看来,边界在慢慢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