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呼哧........
爬上枪之塔的顶端时,似乎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傍晚了。董安晨躺在顶端延伸出来的观赏台上,浑身的汗水因为掠过的风而变得冰冷。
他在发抖,也在悲鸣。模糊的视野里,唯一清晰的就只有那个名叫莫妮卡·尼克劳斯的少女了。
“五个小时。”
“.......”
“你爬了五个小时才上来。”
五个小时,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嘲讽我?还是让我知难而退?
董安晨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余力去考虑这些问题了。很残酷的是,塔顶的冷风就要将他冻死在这里了。最糟糕的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哪怕是撬动一根手指头,也需要他使出莫大的毅力。
“这座塔目测有三百米的高度了吧?”
董安晨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试图以这种方式让莫妮卡理解到,他在响应。
但是莫妮卡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同时将留在他身上的余光撤回。接着,她自顾自的说道。
“凭人类的身体条件来说,能到达这个地步算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虽然我更喜欢看到人类在生死间奋力挣扎的一幕,但向我展现这等觉悟的你,已经有了让我做出最低限度认可的资格。看你的状态,光是动弹这幅瘫软的身躯就要花费一段时间吧?接下来,算是我兑现我对自己的承诺。我会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到下面。”
身体的疲惫使董安晨闭上了眼眸,他昏沉的脑袋收录着莫妮卡的话语同时,也将那声音化作摇篮曲,将字句当做余音。
然后,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狂风把他从黑暗中拉扯了出来。除去冷凉还在刺激着他的身体之外,他感觉到了躯壳的失重,难以呼吸,又仿佛是蹦极一样被扔下高塔。
他不得已睁开了眼睛,莫妮卡用她苍白纤细的手臂将他的腰部勒住。他们的确在迅速坠落,哪怕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董安晨也实际的感受到灵魂出窍般的恐怖。
啪嗒!
莫妮卡轻轻的着落在塔前的青砖路上。董安晨眯着眼睛,瞄着那对暗红色的双翼,脸上挂着极为滑稽的惊惧。
他使唤起冰凉的手掌安抚还悬挂在半空的心脏。不小心触碰到了莫妮卡细腻的手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对....对不起.....”
莫妮卡把他扔在地上,微微垂头从胸前取下不知什么时候拿走的相机递到了董安晨的面前。
“现在......还有兴趣吗?”
董安晨愣了一下,他正忙于深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莫妮卡把相机放置在他的面前,缓缓地站起来再背过身去。
“给你最后一次奉劝吧。这边的世界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接触的,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早点带着你的玩具回去吧。”
.......董安晨伸手触摸他的相机,相机上有莫妮卡残留的香味,就仿佛是她留给他这段奇幻经历的一个证据。
他很怕死.....也很怕碌碌无为的死.....
但是,如果向前一步的话很有可能会碰到像刚才那样可怕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只要是普通的人类的话,都会害怕的发抖吧?
就像他刚爬到塔顶的时候,从上向下望去的时候,害怕的两腿发软牙齿打架,除了过度的疲惫之外,还有什么东西通过双眼烙印在大脑里。
啊......我还记得刚才的那种感受。
那是恐惧对吧?
就像我们抓起家畜抬起菜刀时,家畜的感受一样对吧?
你口口声声称我为‘人类’。但是我们‘人类’又自命清高的认为比那些动物更加高贵。谁能想到面对这样的状况时,‘人类’与‘牲畜’都毫无两样呢?
所以,我要战胜它。
董安晨的喘息在颤抖。
只要我战胜了‘知道死亡接近’的恐惧,你就会认可我了对吧?
董安晨拿起了相机对准莫妮卡正在远去的背影。
“这可不是什么玩具.......”他虚浮的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坚定。“我手上的可是.......人类世界中最危险的武器之一!”
.........
公馆依然是那么冷清,哪怕烛台上的蜡烛再多,也无法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柔美的旋律从大厅的一角,飘满整个公馆。韵律之中带着几许忧伤也应合着窗外灰白色的天空。
“殿下,外面安静了。”安德烈恭敬地低下头,并单膝下跪。
菲利普轻哼一声,灵巧的手指敲动钢琴的琴键,继续沉溺在自己弹奏的曲目中。这首曲子名叫《致特蕾莎》。是贝多芬所做的曲子,被人以《致爱丽丝》之名广为流传。但是,外面那些社畜和猴子完全不懂这首曲子的美妙之处。最早将曲子安装到手机电话铃声里,将其当做通知的信号来使用。
所以,从个人的角度来讲。菲利普是很厌恶正常的人类的。不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欣赏这么简单,要用他的想法来做一个简单直白的描述的话,就是“没有人的样子”。
当然,所谓的人也不是身居高位享受着其他人完全不懂不理解的东西。只是,他认为人类与牲畜最具有差异的一点,就在于人类会享受牲畜们拼命想要得到,又得不到的东西。
因此,那封邀请函他只交给了洋房的那个女人。虽然以年龄的角度来讲,称之为少女比较合适。但是她的心智已经达到能够称作‘女人’的水准了。
没错。
是:女人.....
虽然很期待和她的相会,可是在此之前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是不行的。而且菲利普很清楚,外面的那些蟑螂、老鼠也是要清理的。老鼠暂且不说,那只蟑螂居然有爬上高塔的勇气和毅力,以常规的思考来推断,他必然也存在着大于常人的愚蠢。
但是,余就是要称赞这份愚蠢。菲利普一边弹奏一边露出浅笑。
在曲终之后,他的双手端放在大腿上。
“那只老鼠从发现这里之后,几乎天天都进来游玩一遍。说起来,以这里作为阵地,却要余偷偷摸摸的真是令余不快呢。”
“需要在下去除掉吗?”
“呵呵。对于安德烈来说只是区区掺了人血的血族,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吧。但是,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会遵守约定的。如果老鼠和她有关的话,多半那个女人会把它唤回去。”
“那,摄影师呢?”
“啊啊。那只偷爬进来的蟑螂啊。虽然余讨厌蟑螂,但是凭他也威胁不到什么。到了那天再顺手处理掉也无妨。”
安德烈保持着姿势,不动声色的说道。
“殿下,他手中的摄像机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利器。”
“说来听听。”
“魔法世界不能被常人随意接触这件事,即便没有明文规定,也早就成为不成文的潜规定了。而摄像机具有捕捉景象并实质暴露下来的功能。如果在殿下决定解决他之前就被抓到蛛丝马迹的话,日后会很麻烦的。”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安德烈抬起头。
“在下认为,他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上门的。一定有什么契机。比如说其他人利用他来的。”
“可是,对于常人来说,魔法不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吗?”
“对于一个有空洞的人来说的话.......一些刺激的事情或许能够将洞口堵住。”
“就是说,对方识破了他乏味的灵魂,施展了恶魔常用的小伎俩?”
“是否是恶魔,在下尚且无法判断。从目前来看的话,背后的人似乎没有在乎过他什么。也许只是达成了最基本的利益关系。而剩下的,则通过填补他的中空来进一步实现计划。”
“你认为计划是什么?”
“我想很单纯。就只有情报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