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让周卓怎么给温庭筠说呢?能告诉人家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吗?显然不能。
“这个?”周卓迟疑了一下。
常言道:?脑残还是少动口,人丑就该多读书。
“客官有难言之隐?”温庭筠虽然相貌不佳,但由于人家读书多,经过知识的洗礼,绝对是一个聪明人,“我看你年纪不大,如有困难尽管说出来,我也好帮你。”
在温庭筠看来,面前这位小哥,年纪不大,穿着怪异,头发不长,而且一个人独自来到这秦岭山中,若不是遇到人生中的难事,谁会这样呢?
“我本是关中西部凤翔人士,从小被父母送到寺庙中一心礼佛。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我愈发觉着自己不是一个好僧人,尘缘未了,凡心太重。所以前些天就偷偷的从寺庙里跑了出来,可是这天下之大,我竟然发现离开寺庙之后,我什么也做不了。就想到了来到山中自杀,谁知道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先生。”周卓从小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上学期间偷鸡摸狗,撒谎行骗那绝对是拿手好戏。
面对温庭筠的问话,他立即想到了当和尚这么一招。如此以来,既可以让他摆脱被人继续追问的尴尬,还能够躲开对自己来路不明的解说,更重要的是唐代人都是要留须发的,而此时的他还是现代社会那种精神的板寸头型,这不是明摆着露馅吗?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温庭筠继续追问的话,他就说自己是法门寺的和尚。
对于法门寺周卓还是知道,很清楚这座寺院原本就是唐代的皇家寺院,既然是编那就编的更像一些。
哎呀呀---
我简直是太聪明了。
周卓差点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折服了。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衣着古怪,须发不长呢?那客官姓甚名谁呢?”对于周卓这样的年轻人不愿意过寺院里那种清苦的生活,温庭筠倒是很理解,毕竟俗世中各种诱惑实在是太多了,谁愿意过那种穿粗布衣裳,吃清苦素食的清修生活呢?
更何况和尚还不准结婚,这不是要人命吗?
虽然周卓已经想好了各种谎言,但是人家温庭筠并没有继续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
“听师傅说我原来是姓周,小名好像叫周卓吧。具体是哪里人士他也说不准,或许是人家不愿意给我说,免得惹麻烦。”周卓说道。
“周卓?嗯---,好名字,卓尔不群,有气场有个性,这个名字好啊!我看你年龄不大,就称呼你贤弟如何?”
周卓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温庭筠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周贤弟今后有何打算呢?”
打算?好遥远的事情啊!
“哎---,此时的我可以说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原以为来到长安找到一个活路让自己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谁知道这长安城虽大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啊!所以在没法生活的情况下,只好想到自杀了。”周卓故意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说道。
“长安虽大,平常人是没法在这里长久生活的。要不然大诗人顾况怎会对乐天先生(白居易字乐天)说出‘长安米贵,久居不易’的话呢?”温庭筠深有感触的说道。
那时候的长安就像今天的北京,人人都争着想进城生活,今天又北漂一说,那时候或许也有京漂一说。
“先生说的太对了,这长安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周卓也是一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既然温庭筠对自己的谎言已经相信,于是他便装出更加困难的样子,也好博得更多的同情。
“贤弟莫要悲伤,你若不弃可以先在我这草堂待下去,等到有机会再出去寻找差事不迟。”温庭筠说道。
史书记载,温庭筠恃才不羁,不受羁束,纵酒放浪。从这些特点来看温庭筠应该是一个豪爽的人,一般情况下,好爽之人也是乐于助人的。周卓遇到他算是遇对人了。
听完温庭筠的话,周卓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端起酒碗对温庭筠道:“先生就是我周卓的再生父母,周卓感恩不尽,先干为敬。”说罢一口喝完碗中的酒。
咳咳咳---
或许是喝的太猛了,周卓连连咳嗽起来。
刚才是兄弟,转眼就成了再生父母,辈分变得好快啊!幸好温庭筠没有按着他的思路来。
“贤弟喝慢点,石冻春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后劲十足,喝的太猛很伤身的。”温庭筠关切的说道,“其实贤弟不愿意礼佛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想你也是年轻人,人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事情你都没有经历过,就去受那种清修之苦,也是为难你了,为兄理解你。”
说罢温庭筠端起酒樽对周卓道:“来---,为你脱离清修之苦喝一个。”
温庭筠原本就是一个会享乐的人,当然能够理解周卓那种逃离苦海享受人间荣华富贵的想法了。
“周卓何德何能遇到先生这样的知音,真是三生有幸啊!”虽然周卓爱说谎,爱装可怜,但今天面对温庭筠如此坦诚的接纳自己,而且还能够对他的谎言予以理解,周卓真心感谢了。
温庭筠笑道:“贤弟切莫这样说,其实当初的我跟你今天一样可怜,要不是友人真心相助,我恐怕也是活不到今天的。”
“哦--,先生竟有如此经历?”虽然周卓喜欢温庭筠洒脱的性格,但对于眼前这位大诗人、著名词人了解的还真不多。
“想我温庭筠也是名门之后,先祖也曾是位居宰辅的人,可谁曾想到了我这份上,一切尽不如人意啊!人到中年依然是一事无成,说来惭愧啊!”温庭筠感叹道。
周卓有所不知,温庭筠本是唐初宰相温彦博之后裔,不过等到了温庭筠的时候,已经是家道中落,勉强度日了。
“人到中年,先生今年?”听到温庭筠提到自己已经是人到中年这话,周卓本想问一问温庭筠到底是多大了,但转眼一想,这大唐时代跟现代社会大概是不一样,贸然问人家年龄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四十岁了。”温庭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
年龄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没有一番成就的话,人家会说你虚度光阴的。
四十多岁的温庭筠在科举考试的道路上依然没有取得成就,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成绩?
苦闷、彷徨、压抑、难受、挣扎等等。凡是能够描写失意的词句几乎都能够给当时的他用上。
四十岁了?
周卓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个老男人,心想你都四十多岁了,咋还是这个样子呢?在封建社会那种只有当官才能够衣食无忧的年代,至少也应该混个一官半职啊!不为光宗耀祖,至少也不至于把自己饿着。再说了,人家温庭筠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应该是自己叔叔辈的人了,还叫自己为“贤弟”显然是高台自己了。
“我看先生所居住的地方还算不错,虽不算阔绰,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也很惬意的。”
“这都是友人所赠,还有就是孩子们专程从并州前来长安对我进行接济。”对于这种寄人篱下,靠人养活的生活,温庭筠倒是不觉着有所不妥,随后笑了笑道:“再说了这秦岭如此高大,万物生长其中,随便种些瓜果都能够养活我等,勉强度日,不至于饿死。”
“嗯---,先生言之有理。”在此时的周卓看来,温庭筠今天的生活状态完全是田园风光,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真的是他想象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