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完,朱温已是面如金纸,又听李况说什么‘代母受过,’‘前尘往事俱已如烟,’身子猛地一晃,一只手捂住胸口,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太监刚想上前把他扶住,便见他甩了众人的手,指着李况恨道:“李况,你,你给朕滚出去,滚出去。若不是看在烟儿的份上,朕今日就杀了你…来人,把五公主给朕捆起来。既然朕命中注定也只能亏待她们母女,朕就一做到底。反正不管朕做什么,烟儿也看不见了…”
众人见朱温气得浑身发抖,脸上却有两道泪水滚滚而下,竟是前所未见,不由又惊恐又震撼,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团。一个太监哆嗦了一会儿,刚想上前去拉阿然的手,便见朱温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抢上前来,呼的一声砍断了他的胳膊,大叫道:“都给朕滚,给朕滚。朕如今贵为天子,什么都不在乎…!”
众位妃子见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掉在了地上,更是大呼小叫抖成了筛子。李况微微一笑,见阿然也在地上张口结舌,便将她拉了起来,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一旁的宫人护卫见了,再无人敢上前阻拦。朱温双腿一软,跌坐在了龙椅上,眼见李况已经快要走了出去,忽然一跃而起,猛地掷出了手中的宝剑,扎在了大殿的门柱上,大叫道:“李况,你给朕滚回来。你别以为你手里有沁然,就可以对朕为所欲为。朕是何人,岂会败在你这个小子的手里。”
李况回头,见朱温气得满面通红,忙转身走了回去,跪倒在他身前,大叫道:“父皇,父皇明鉴,孩儿怎敢与父皇一争高下,孩儿只是为自己的娘子不平。若惹得父皇伤心难过,孩儿甘受罚。”
朱温见李况句句话堵着自己,只恨不能一剑杀了他,微微向后退了几步,喃喃道:“伤心难过,伤心难过…你以为你这个小畜生,竟能让朕伤心难过?!…咳咳…”
阿然见朱温神色大异,竟如同一只笼中的困兽,虽然声声咆哮,却好似更加遍体鳞伤,也有些不忍,忙跪在朱温的身前,说道:“父皇,是沁然不好,你不要再生气了。”
朱温一把拽住阿然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大声恨道:“你这个傻女,比你娘还要蠢。爹爹心中在想什么,难道只有这小子才看得出来?!朕把你嫁给他,真是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他居然敢拿你来要挟朕,拿你娘来逼朕,你到底懂不懂,到底懂不懂?!”
李况听了,却是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将阿然扯回到自己怀里,摇头道:“父皇言重了。父皇这么说,让孩儿如何受得起。并非人人都如同父皇一样,冷心冷面。我对阿然一心一意,定不会辜负她。”
朱温只觉李况每句话都好像在自己心头刺了一刀,死死咬了牙,方才能默默忍受住心底的剧痛,忽又见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不闪不躲地直视着自己,似要看到自己心里去,勉力平复了自己的脸色,缓缓点头道:“好,好你个李况。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朕给你就是了。来人,传朕旨意,瑜妃降为贵人,回宫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