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吉时,两位新娘都已妆扮齐整,从后门出了王府,又被从前门迎了进来。李况和朱友贞一身喜袍,站在王府门口,正要将新娘从花轿中扶出,便听街道上喧哗声一片,几位宫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尖声叫道:“皇上亲来送公主出嫁,百官出迎…”
大臣们都吃了一惊,忙列好班次,从王府中鱼贯而出,静静站在大街的两旁。李况见朱温居然肯亲自来,也有些吃惊,忙牵了红绫,和朱友贞二人一起走到了身前。朱温下了御驾,见公主默默站在李况身后,神色微微一黯,忽然推开李况,将公主的手牵了过来,叹道:“乖女,今日朕亲自送你出嫁,你会不会还要再怪父皇无情?”
那公主听了,也没有说话,一滴眼泪却是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朱温摇了摇头,眼中居然也似有了一点泪花。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罢,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你去吧。从今往后,你也只能靠你自己。只是你要记住,你好歹也是我朱温的女儿,切莫像你母妃一样任人欺负,你懂吗?”
公主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泪水却像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朱温长长叹了一声,也不进府,转身就走。百官见他突然又去了,正在诧异,便见朱温走了几步,命人停了御驾,将李况叫到身前,冷冷斜了他一眼,说道:“李况,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只要朕还活着,你就休想欺负朕的公主。别以为你远在太原,朕就奈你不何?”
李况一笑,正要回答,只见朱温猛地摇了摇头,也不等他说话,挥了挥手,便令摆驾回宫。众人回过神来,见两位新娘都傻傻地站在地上,也不敢再怠慢,忙敲锣打鼓,簇拥在李况和朱友贞身旁,将她们浩浩荡荡地迎进了王府。
李况见朱温心中果然疼爱此女,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中。转头见朱友贞满面喜色地牵住了李恕儿手上的红帕,便也一脸堆笑地将公主领了进去。四人正要交拜天地,李况一眼瞥见案头一对红烛,火光错落摇曳,照的对面新娘身上半明半暗,心头忽然就像被人打了一拳,笑容僵在了脸上。强打精神拜了堂,便神情恍惚起来。
众人见他魂不守色,也不明白究竟为何,将他送进洞房,略恭贺了几句,一一退下。李况在椅上默坐了半日,见公主在榻上也是一动不动,身单影孤,在一对红烛辉映下更显得无依无靠,楚楚可怜,不由暗忖那朱温是何等人物,却连自己的女儿也无法相护,不由有些同情他,忽又思及自己所娶非所愿,和他也没什么不同,一口气便闷在胸中,半日也懒得动弹。
两人枯坐了一会儿,李况有心不去揭那盖头,想了又想,也知不妥,磨磨蹭蹭又挨了一两个时辰,方才不甘不愿地走到公主身前,强笑道:“公主今日受惊劳累,不如就早早歇息了吧。我刚才不小心喝多了,现在有些头疼。唉,真是头疼!”
公主在喜帕下微微点了点头,仍旧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李况摇了摇头,也懒得理她,脱了外衣,倒头就睡。刚刚闭上眼睛,又思及朱温今日亲自送女出嫁,百官看其脸色行事,早派兵将王府团团围住,府内府外只怕全是眼线,一个不妥,说不定就会前功尽弃,在枕上想了想,便又哀声叹气地坐了起来。忽一眼见到窗前案几上搁着一壶喜酒,顿时有了主意,从榻上一跃而起,笑道:“公主,今日既是我夫妻二人洞房之夜,不如你就和我来饮一杯交杯酒如何?”
公主听了,又微微点了点头。李况起身端了两杯冷酒在手中,小指一点,便又下了些迷药下去,见公主在盖头下默默喝了,便也笑眯眯地一饮而尽,笑道:“公主酒量也好,李况真是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