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尖细的声音惊扰了一场美梦,传皇上的旨意召见南靖王与侧妃,燕木泓带着余千好依旨意而去。
云都的皇宫乃是前朝遗留,前朝皇帝荒淫无道,外戚霍乱朝纲,燕家取而代之。始祖皇帝便将这云都改建,特意留下外墙不改,内墙里缩。目的便是让这后人紧前朝之患。皇宫的高砌的外墙散发着暗红的血印,很清晰的看见城上的一道道的沟壑,刀剑印痕,墙上甚至有苔藓杂草横生,却是无人打扫。
高墙深苑的光景使得余千好觉得万分的压抑,便将帘子放下,与燕木泓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他脸上写了一个字,烦,对面的女人,很烦人。对她的动作不甚在意“缓缓,你叫余缓缓。江城余家三小姐。记着,宫中不比王府,莫要胡言。”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余三?”“我与余三接触不过一天的时间,就算你们两长的相似,也是有不同之处。那日余三求我将她带走的时候,她手臂上就有一颗守宫砂,你身上的这颗,是大婚当日派人点上去的。你且告诉我,你二人为何会长的如此相似?世上就连削骨换颜之术也做不到天衣无缝?”
余千好似是真诚的道,“若说我是天生这模样?你可信?”“嗯?”
“那你可信世上有神仙?”
“神佛鬼怪不过是人所求,欲望所至。”他不信神佛,那他自然也不会修行术法。
余千好向他摆了摆手,只有这两种解释,反正她肯定不是那余家老爷的私生女。
“你来自何方?”
“我早年陪师傅隐于山间,远游时与师傅走散,山间遇上鬼怪才会被吓晕。”余千好说谎话来一脸坦然,实际状况不也不差多少。可他脸上明显写了,你觉得本王会信?
“你为何笃信这世上会有神佛妖怪?”
“家师隐于世外,世上惊奇之事多有研究,王爷还是莫要惊奇。当人不需要神的时候,人便不再去信仰神,便是一样的道理。”
“那你且记着,你今日所说,若是日后有半分假话,记得本王那日的话”燕木泓又开始赤裸裸的威胁,余千好心道,刚才说的好好的,脸色变幻的真快。
“你既然知晓我是个假的,放我出去便好?”
“放你走了,本王哪里来的侧妃给宫里的人看。况且你我已拜过天地,你便是本王的妻。”燕木泓无视余千好抓狂的小脸,说的一脸淡然。
皇帝在御书房等着,行礼拜见。
余千好从靠近这人开始鼻尖就萦绕起一股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在黄泉里。朽木之花,生命的腐化,灵魂的重新延续,将死之人。余千好大着胆子抬头仰望,皇帝张着一张与燕木泓神似的脸,神容中带着疲惫与厌倦。
“这当是弟妹”他的弟妹何许人也,商户之女,让燕木泓违抗皇命娶的女人。
余千好只得点了点头,“妾身,余缓缓见过陛下。”
皇帝轻声道,“起”
“朕与南靖王有要事相伤,不如让人带侧王妃在这花园里逛逛”谁家的侧妃有这等待遇,只是因为他燕木泓不止是个亲王,还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而余缓缓,是他唯一的女人。燕木泓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切勿生事”
余缓缓走后皇帝便开口质问道“你当真的是为了拒绝朕的赐婚,随便将一个女人都娶进皇家。”燕木泓的婚姻不是皇帝所赐,皇帝赐婚的旨意还没有颁下来的时候,他便依这王妃之礼将余缓缓娶进了府中。碍于身份实在不合祖宗规矩,便在宗谱上立为侧妃。正妃未立,而侧妃就已经进门,还是以这王妃之礼入府。皇帝要是再赐婚,便是打脸。容是那王妃之位光景荣华,可京城权贵谁也不想丢这个脸。
燕木泓冷笑道,“臣弟怎是随便的,成亲本就是你情我愿,臣弟可未曾逼迫”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话是在暗讽自己当年逼得皇贵妃入宫。
“她可是随你愿?”
“臣弟欢喜她”“那样便好”皇帝亦然冷声道,纵然戏演得再好,可眼睛里没有感情就是最大的破绽。
“皇上今日召臣弟前来莫不是因为这事?若是这样,臣弟便先行告退。”燕木泓转身欲走。
“留下来”皇帝沉声道。
“臣是南域的藩王,自当镇守南域,与南域百姓同进退。”燕木泓眼里的毅然,这拒绝,让皇帝不可忽视。“朕说,留下来。”皇帝盯着他欲离去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一丝帝王该有的凌厉。
“那皇上有可知,如果我不回去,陵国一旦进犯,多少将士妻离子散?南域的百姓又得遭受多少无妄之灾。”
“陈将军会接手南域,如果不是,我会让你南靖王府重复当年南顺王的结局”皇帝说的很是轻淡,可在用他一家的性命赤裸裸的威胁燕木泓。
燕木泓所料未及,他的兄长倒真是变得如此的无情“呵,皇兄还是同五年一般做的这么好。”燕木泓转过身来,冷冽的目光扫过书房,这还是他年少的模样,顿时心中倍感薄凉,这也许就是真正的帝王家。
“臣,谢主隆恩”行礼叩谢,这里是君臣之间的大礼。转身离开。
皇帝想起,初登基时,虽政局不稳,但二人的关系如同普通人家兄弟,无间亲密,称兄长。但南顺王事件之后,燕木泓便自称臣弟。如今,关系倒是越发的紧。那一声臣,倒真是让这天子揪心的很。
皇宫的园子不比天界的园子,余缓缓跟着天界走一遭也算是见了这世面,未有多加惊叹。
这天竟淅淅沥沥的飘起了毛毛细雨。远处的凉亭竟然还带着白纱笼罩,余千好心下奇怪。跟在她身边的宫人还没有拦得住,余千好已经蹿了进去。纱帐里坐着一个女人,雍容华贵,二十几的年纪。背后的丫鬟静静的看着她,应当是后妃之类。这人一身淡黄色的衣服,称得肌肤雪白,江南女子的妩媚,在那轻摇扇页的瞬间流露出来。单侧七尾凤钗垂长着细钿流苏,这人在后宫地位应当不低。那宫人拜见的时候说了一句贵妃。“皇宫今日有客来到,真是许加怠慢。”
丫鬟递上丝帕,细细的擦干身上的雨水。坐下递上一杯热茶。“娘娘这一杯热茶就如雪中炭火,又何来怠慢”
“侧王妃今日来这皇宫,本宫当这地主之谊。王妃不嫌弃,倒是可以等宫人送伞来再走”
“如此自是多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