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黄耀发已立于门外。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嘲弄的微笑。
面料极好的土金色缎面衣服罩着他高大肥胖的身躯,富裕与庸俗完美而和谐地结合于一身。
“想不到,柳家女婿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黄耀发笑着走向叶正稀。
“我也没想到,小小淇水镇上的黄老爷居然是江湖第一易容高手凌秋缘。”叶正稀微笑着。
“彼此彼此”黄耀发拱手笑道,“不过是为了混碗饭吃。倒是让江湖英雄给抬举的。”
谈笑间,黄耀发已将周围的情境尽收眼底。
“插翅难飞”是他的断语。
第二春等人均已不见。
不过,他相信,他们还活着。
“苏无名在哪里?”叶正稀开门见山。
“柳卉惠他们在哪里?”黄耀发笑嘻嘻地问。
“他们很安全,不过,能否活着出去,就要看凌老前辈是否愿意与驭剑谷合作。”叶正稀明明在笑,可惜,没有人能从中感觉到善意。
“哦?”黄耀发懒得多说。
“或者告诉我,关于淇水镇的秘密,关于王城的秘密。”叶正稀不紧不慢道。
“我若是不说呢?”黄耀发依旧一付笑脸。
叶正稀手一抬,“曾叔,带凌老前辈去会会他的朋友。或许,他们在一起会想得清楚些。”
曾望道比了个“请”,黄耀发也不推辞,随他而去。
叶正稀瞧了瞧依旧昏迷倒地的令狐乔,笑了笑。
既然她那么喜欢晕倒,那就自己慢慢醒来吧。
折腾了大半天,还是让苏无名给跑掉了,不过,一只落毛的凤凰,会有怎样的境遇呢?他实在好奇得紧。
叶正稀转身向楼上走去,回到此前安置柳卉惠的房间。
房间不大,洁净且过于简单。
叶正稀“咚”地一声倒在床上,枕上还残留着他曾经熟悉的,柳卉惠的气息。
叶正稀被这熟悉的气息所包围,很快便进入梦乡。
在沉沉睡去之前,他微皱眉,喃喃自语:“卉惠,你在哪里?”
从侧脸看,竟无助得像个孩子。
雨慢慢停下,望淇楼内还活着的男人们,一个个缩成一团,恐惧让他们变得麻木和疲乏。
他们并不想死,可是,除了等死外,无路可走。
苏无名浮出水面时,已在淇水镇隔河相望的霖鹤镇。
原本,顺着河水往下,可以到淇门镇,省时省力。但两镇相邻太近,苏无名无法判定叶正稀是否在淇门镇附近撒了“网”。
任何一个失误,他都可能被叶正稀抓住。若如此,凌秋缘等人所做的一切,便算是白费了。
苏无名只能咬着牙,忍着雨水冲刷,忍着剧痛,横渡过去。
好几次,要失去知觉,想起柳卉惠,想起叶依依,想起第二春,想起凌秋缘,他是他们的希望,他活着,他们才有希望,淇水镇才有希望。
浮浮沉沉,雨水河水混合着泥浆,苏无名终于摸到了霖鹤镇江边的石头。
旁晚时分,秋风萧瑟,雨水已打湿了夕阳,不见余晖。
岸边空无一人,苏无名瘫倒在江边的大石上,江水透心凉,卧石如卧冰。但他已无法站起来……
夜幕低垂,笼罩着整片原野,明月如玉。
望淇楼的大红灯笼依旧高悬,令狐乔不知什么时候已苏醒,曾望道很客气地为她沏了一壶“雪玉争锋”。
掌灯时分,沉睡中的叶正稀倏地睁开眼,似乎还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此时的苏无名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远处的渔家,灯火闪烁,他向那温暖之处凝视了片刻,旋即转身,向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柳卉惠在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整个人被一种柔软与温暖所包围,她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醒醒,快醒醒”,而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好好休息,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问:“还没醒么?”
一个娇俏的声音谦恭地说:“还没呢。”
柳卉惠的脑海里再一次响起:“快起来,快起来”,可是,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柳卉惠又沉沉地睡去。
这个女人,实在太累了,能够好好睡上一觉,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