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涅意识渐渐恢复,朦胧中,听见有人在身边喃喃自语。
“幸好离入口不远,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带你进去。”柳卉惠一边说一边寻思。
如若拖动,她害怕伤到姬冰涅,“看来只有背了。”
柳卉惠咬了咬牙,使足了劲,扶起姬冰涅,斜倚在自己背上,往前挪动。
姬冰涅已有些知觉,暗自提了些力。“奇了,你人如此高大,居然不算太沉”。柳卉惠将姬冰涅挪进了入口,抬眼打量,右侧居然有一张石床。她将姬冰涅轻轻扶好,放到床上,顾不得歇上一口气,回身将此前采的野果拿进来,又去林子摘了许多,回来后赶紧将入口关闭。
忙完这一切,柳卉惠方才松了一口气,虽是冬夜,汗水却已将衣衫打湿。她一个小小的乡野妇人,数日里却经历了血雨腥风,而今,连着两夜遭遇惊变,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诸事,柳卉惠自己都没想到,她身上所潜藏的一股巨大力量。
姬冰涅想说“谢谢”,可惜张了张嘴,亦未发出任何声音,大约是刚才使了些内力,牵动了伤口,很是伤了些元气,不由自主昏睡了过去。
柳卉惠已精疲力尽,斜靠在床榻边,沉沉睡去。
长河渐落晓星沉,不知何时,外面传来清晰的响动,柳卉惠头一点,醒了。
姬冰涅却并未在床榻上,她心中一惊,立刻清醒,却发现姬冰涅正在不远的空处盘腿打坐。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一个受伤的人,能跑多远,不由得暗笑自己太大惊小怪。
暗室外的声响却更加清晰可闻。有人道:“搜寻了整个河滩、崖壁,也未见半条人影,这倒是奇了。”又有一人道:“难不成被野狗狼崽啃了去。”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闯入耳,却又带了些暮气沉沉之感:“就算被啃了,也须留下几根骨头。”
旁的人毕恭毕敬道:“是的,木先生。”
紧接着,是一阵劈草砍树声,听得柳卉惠一阵心疼。她自幼便随父母上山采药采桑,玩耍嬉戏,这山里的花草树木亦成了她的同伴,如今,却被刀剑劈砍,心中颇为恼怒。
此时,却听得那位“木先生”道:“闹如此大的动静,就算是只乌龟,也晓得躲起来。”
另一人道:“是,木先生。”
砍伐之声便没了,柳卉惠对这“木先生”倒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意,只是,不知她日后得知这“木先生”便是司徒放,如何作想。
放松下来,柳卉惠细细打量周遭环境,洞壁浑然天成,未有任何修饰,只不过凿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孔洞,用于盛放夜明珠。她的对面,一个巨大的石柜,也是顺势在壁上凿出的,呈现出天然的弧形。上面散乱地放着一些物品及盒子,就连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也是石制的。柳卉惠猜想那盒子里面大概放的是夜明珠。
石柜的旁边,也是一张石床,比昨夜姬冰涅睡的那张宽大了许多,下面中空,那空处,竟是厚厚的灰烬。石床上面,放着一个约三尺高四尺长的方形石箱。
柳卉惠对那石床和石箱很好奇,索性走过去,摸了摸那石床,质地柔滑温润,又轻轻打开那石箱,竟然是两床棉被和枕头,被面是素雅的浅灰色锦缎,枕面也是。被面和枕面的四周铺放着木屑,散发着熟悉的香樟味。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将这山洞打造得如此周全,瞧这锦被,应该是位女子。可是,这磨石雕刻的技巧,又不像是女子所能担起的。”柳卉惠思絮纷飞。
“你醒了”耳旁传来姬冰涅凉凉的声音。
柳卉惠忙收了心神,道:“对啊!你可好些了?”
姬冰涅嘴角一抽,道:“我饿了,可有吃的?”
柳卉惠忙道:“昨夜我倒是摘了些果子,”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已吃过,无毒。”
姬冰涅似乎并不想多说,只微微点了点头。
柳卉惠挑了个均匀乖巧的递给他,谁知姬冰涅并未伸手去接,甚至,连眼睛都未睁开一下。
柳卉惠心道:“受了伤,还如此高冷。”手上却未有半分怠慢,将果子递到姬冰涅手中。
姬冰涅接了果子,缓缓举到嘴边,试着吃了一口,清甜可口,笑了笑:“果然好味,辛苦你了。”那笑中,隐隐透露着苦涩。
他这么一说,柳卉惠心下竟有几分歉意,忙道:“只是几个果子,不费什么力,若非我,你也不会受此重伤。”她倒忘了,是姬冰涅带她跳的崖。
姬冰涅不再说话,只低头默默地啃起了果子。
气氛有些沉闷,沉闷到柳卉惠觉得自己如果不开口说几句,就要窒息而亡。“你不必担心,这里是'无妄之城',也是王城的一部分,很安全。你安心养伤就是。”
姬冰涅放下尚未啃完的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的眼已瞎”声音冰凉冰凉,却平静无波。
柳卉惠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洞外的人,却依然在搜索。柳卉惠甚至听得见那刀剑砍刺在石壁上叮当作响的声音。
她的心,凉成一片。
却听得有人道:“明明跳了下来,况且又受了重伤,如今却不见半点踪迹,难道飞了不成?”
那木先生沉吟了一阵,方道:“插翅难逃的地方,却逃了,应当是有密道。”
柳卉惠心中一紧,倘若那木先生发现了这暗藏的机关,那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不必担心,他们找不到。”姬冰涅道。
他似乎感受到了柳卉惠的惊慌与无助,“我虽瞎了,却并未聋。何况,这瞎,是因为中毒,倘若解了毒,眼睛自然会好。”
柳卉惠回道:“我不担心,老天会护佑我们的。”
“你相信老天?”姬冰涅挑眉问道。
“嗯”柳卉惠使劲点点头。
“是吗?可我,更愿意相信你。”姬冰涅嘴角有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