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之上修葺宫殿的事,就交给你了赵卿家。回头你去工部挂个执事的差遣,三司的人画个图出来,交给赵卿家”
“是,微臣遵旨”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退朝吧。”
“退朝…”
阎文应一声唱,百官三呼万岁。然后排着队,在吕夷简、王曾的带领下,退朝了。
赵毅低着头,跟着队伍出了大庆殿。
刚出大殿,大家就散了。毕竟都是大人,不是囚犯,也不是兵营里的兵丁,自然不会有太多的约束。
赵毅脸上有伤,虽然婉儿用粉子给他遮了一下,但还是很显眼。所以他低着头,只想着赶紧走,最好不要有人注意到他的脸。
可是,好像偏偏有人和他作对一般,叫住了他。
“赵大人,状元公慢走”
赵毅本想装作没听见,但是那人太执着了,伸手就拉住了他。
“旭之且慢走,等等……”这位大人本想说等等我,结果赵毅一回头,脸上的肉向外翻着,鞭痕太过狰狞,这位大人一愣,说道:
“额,旭之,你的脸是怎么了?”
经他这么一叫喊,周围其余的人也都停下,朝赵毅的脸上看去。
“啊,旭之,你这脸是怎么了?让人打了?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这是让人打的?岂有此理,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敢打朝廷命官?还是我谏院的人!”
停下的全是谏院的同僚,本来朝会时他们就站在一起,现在出了大殿,也都没散多远。
刚才喊他等等那个是度支司的同僚,叫傅轩。
本来他是想问赵毅,怎么劝的官家,还有就是想提醒他一下,皇庄之上的宫室,应该怎么修葺,毕竟赵毅才是一个官场新人,许多事他不懂。
大肆修建宫殿,必会耗银无数。现在边境不稳,朝廷处处要用银钱,如果在这时候把银子都用在了修宫殿上,那么他此次劝阻官家废后的举动,反倒是功不抵过了。
此刻,大家都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赵毅表达着关心,反倒是打断了傅轩和赵毅的攀谈。
傅轩正欲重新再问,忽听身后大殿里有人喊:“赵状元等一下,官家有话要说,让你去后殿见驾”
众人回头,发现是宦官阎文应。
“原来是阎公公,还请公公带路”,赵毅说道。
众人和阎文应打了招呼,就都散了,赵毅则跟着阎文应又去了后殿。
到了后殿,官家赵毅在木质的大龙椅上斜靠着,身上盖着一件纯白的不只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手里还端着茶盏正在喝茶。
身前凳子上放着火盆,巨大的龙椅上放着小低桌,低桌上有茶品点心,还有一个香炉,缭绕的烟雾,带着阵阵檀香从里面散发出来。
“臣赵毅,叩见吾皇万岁”
赵祯坐了起来,阎文应急忙上前,帮他把皮子盖好,披风披上。
“旭之来了,来,赐坐”
“谢官家”
赵毅坐下后说道:
“不知官家唤臣来,是所为何事啊”
“旭之啊,刚才在早朝上,我就看你脸上似乎有伤。
那时天还未完全放亮,你在殿下离得又远,还有你衣领挡着,我还真没看清楚。
这才把你叫回来看看,竟真的是伤!你给朕说说,怎么弄成这样?”
“这……”
赵毅一脸为难和尴尬,这让他怎么说?
说自己是让皇后娘娘侄女退婚打的?
须知,无数人努力,才换来官家罢休。若是此刻,他再说郭家女如何霸道,岂不是会又让官家想起皇后娘娘的霸道跋扈?须知,皇后娘娘也是郭家的女儿!
绝不能说!赵毅如是决定。
只见赵毅一脸为难,犹豫半天,才扭捏的说道:
“回禀官家,这是,这是微臣走路,不小心摔的!”
“什么?摔的?”
“嗯,摔的!”
“赵毅,你没有骗朕吧,要知道,骗朕可是一点也不好玩!”
赵毅急忙站了起来,说道:
“官家啊,臣可不敢骗您啊,骗谁也不能骗您啊。您就是微臣的天,骗您会不得好死的呀”
“哼!你还知道欺君会死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摔能摔成这样?你给朕老实的说!”
赵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微臣不敢期满皇上啊,昨天不是下雪了吗,臣从宫中回去的有太晚,天有些黑了,微臣一着急,走快了,在自家门前摔了一跤。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在臣家门前扔了一根树枝,臣的脸正好跌在上面,就成了这样了。官家,臣冤啊”
皇上发怒了,赵毅趴在地上,脸上的冷汗哗哗的往下滴,现在皇上的威严是越来越重了。
听了赵毅的解释,皇上不说话了。皇上不说话,赵毅也不敢起来,只能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趴着。赵毅感觉,皇上此刻的目光,就好像一座山一样,在自己背上压着,虽然他并没有抬头观看。
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足足过了有一刻钟,赵毅才听到官家赵祯说道:
“起来吧”
赵毅如蒙大赦,这一刻钟,他简直觉得比任何时间都长。
“旭之,你是朕的新科状元,朕对你期望很高。
现在,朕不治你的罪,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朕说说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官家,这个,比较不好意思说,臣能不说吗?”
“哈哈哈哈,好,那就不说了。
这次叫你回来,主要还是修皇庄宫殿的事,还有就是,定下皇后几时动身去皇庄”
“官家,修宫殿的事好说,让工部着人,画下图纸给您过目,若是您满意了,明年开春动工修建就是。
至于皇后娘娘几时动身去皇庄之上,微臣觉得,这要看官家您的意思。要是您现在让她去,让礼部安排就是了。”
“朕说道是宫殿的规模,是要大大的修,还是简单的修。”
赵祯直直的盯着赵毅,赵毅心道:你这是让我拿主意吗!
你要是真让我拿主意,还修个屁的宫殿啊,你和皇后娘娘俩人,老实的都别闹和好多好。过年了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赵毅顶着皇上的目光,看着皇上说道:
“自然是要大大的修了”
听他这样说,赵祯这才收回目光,眯着眼喝了一口茶,说道:
“嗯,还是赵卿家懂事。民间的土财主地主商贩什么的,过个几年,还要修新宅子呢,更别说我了。
也不用太奢华,比现在这个大一些就好了,新的准不能比旧的小。”
我去,你这是准备再修一座皇宫啊。赵毅冷汗又下来了,这个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赵毅为难的说道:
“新宫殿自然不该比现在的小,只是官家,您这是打算重修一座皇宫吗?”
“怎么,不行吗?”
“官家要修,自然可以。只是,皇庄可是在城外”
“城外怎么了?反正朕也很少出皇宫。”
“不是您出不出宫的问题,而是,所有人都在城里住着,您作为大宋的官家,却住在城外,这,这,这,怎么说啊”
“怎么,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自然是有的”
“有何计较?”
“您是大宋的官家,爱民如子的您,不说与民同乐吧,但也不能抛下自己的臣民,一个人住在城外啊!
晋文公流落在外时,向当地人讨食,有人给了他的门客一把土,说:‘给你’,门客气坏了。回去和晋文公说,晋文公却高兴的说:‘这是人民对我的厚爱啊’。
作为一个君王,您什么时候也不能抛下自己的臣民啊。”
赵祯本来也不是想真的去城外居住,说要修成皇宫,也是想要争取园子能修的大一些罢了。
看赵毅说的真切,赵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是我漫天要价,就等着朝里的大臣们出来落地还钱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到底还是才入官场啊,小赵同志还是很单纯的。
见他当了真,官家赵祯说道:
“朕也不是想要再修一座皇宫,只是朕看不惯群臣,见不得朕花一点点钱修园子而已。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朕一提出修葺宫殿,群臣就出来反对。说什么国库空虚呀,要爱惜民力啦。难道,在他们看来,朕就那么昏庸吗?
只不过是修座花园而已,就一帮人急吼吼的出来反对”
原来,皇上这是在为夏天,群臣反对他修御花园的事闹脾气呢。
这好办,赵毅劝皇上说道:
“官家,原来您是在说气话,吓死微臣了。
这院子自然要好好的修,不说比上现在这皇宫吧,但最起码也得是一座行宫,一应配置都要有。
而且,皇庄之上的土地,都是官家的,您想修多大,就修多大!”
“好,那你就给朕修的大一些,至于宫室嘛,但是不必太过精美,能省些还是要省些的,现在边境不安生。唉,一点也不让朕省心。”
“官家,只要朝里相公们都齐心协力,自然会天下太平的”
“嗯,朕也是这么认为的。至于皇后出宫的事,我看还是等到明年吧,现在马上过年了,皇庄之上实在是不堪居住。”
赵毅一直认为,宋仁宗是疯了,现在看他对一个自己要废的皇后,都能有怜悯之心,才觉得皇上赵祯他,总算是正常了。
难道,这就是皇上赵祯的叛逆期吗?好在,现在赵祯越来越正常了,不仅是朝政上的,就连对人对物,也越来越像历史上描述的那个宋仁宗了。
“官家英明,那就年后立春或清明时节,让皇后娘娘去皇庄之上,这样,鼓励农桑的戏,也做的足一些。”
“什么做戏?”
“微臣失言”
“嗯,你先下去吧”
“官家,臣想见皇后娘娘一面,商量迁皇庄后的事,还请官家恩准”
“准了,让阎文应带你去”
“谢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