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冬天来得快去的也快,话说着这园子便郁郁葱葱起来,这园子叫桃园,是因为前朝一位受宠的妃子喜欢桃花,这园子里便种了桃花起名为桃园。但是不知为何这里种了桃树却活不了几颗,本来应该是满园春色,但是稀稀拉拉几颗桃树也成不了一处景致,渐渐的栽种了一些梨树、海棠花、迎春花、栀子花,说来种的没什么章法,却也应了满园春色。
一入春,御花园里面的花还没开,这桃园里的迎春花就开了,初雪屋里少不了用水映着花,一屋子花香将玄青子熏得不自在,加上颜凌时不时的来,玄青子便开始游荡在别处。
三月十五,国君大寿。
初雪没有去宴会,坐在园子里听着远远地丝竹声声,看着园子里新来的几个花妖,掐断了手里针线,终于绣完了。玄青子也抱着个酒碗滚进了园子,初雪让小狐狸将手里的东西拿进屋,抱着玄青子左右晃晃,玄青子嘴里说着“烛天这个鳖孙,敢烧老子的毛。”初雪一看屁股上果然有一撮被烧了,这玄青子是去了昆仑,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云烟说,就逗了逗烛天就回来了。
晚上颜凌在宴会上喝了点酒,遥遥的向着园子走来,龚宇问:“国君今日不去国母那里吗?”
“去看看初雪。”
他走进园子,初雪正抱着一只通体白毛的猫,笑着轻声说着什么,一直知道她从外面带了只猫,却没见过。
他轻轻走过去,听见初雪对着猫说:“花团是谁烧的你的毛,我替你找他算账去。”
玄青子打了个嗝一身酒气,初雪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抱着玄青子转身见是他便笑了,将玄青子递给小狐狸说:“花奴,带花团去睡觉吧,记得盖好被子。”她向小狐狸使了一个眼色,小狐狸还不算愚笨立刻明白了,只是要是让玄青子知道是他给贴的符,日后少不了被他欺负。
“国君大寿。”她腾出手来行礼。
“别的人都给我送了大礼,你呢?”颜凌心里想着能逗逗她。
这下可说到初雪的痛处了,她日日想着能送他什么东西,想的都瘦了一圈却没想出来什么,只得说:“我苦思几日,想送您这世间少有的,可是我直尺大一片天地什么都不珍贵,要说是送别的总是怕送不到您心坎儿里,不如您告诉我想要什么我现在便做给你。”
颜凌想了想便说:“你日日都窝在园子里绣花,绣的是什么?”他早就知道她在绣东西,却想着是不是绣给他的,此时也按耐不住问出了口。
“那不是今日用的。”
“你说让我选吗?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初雪低头思量一番说:“国君在外稍等片刻。”
颜凌看着园子里已经盛开的花海,嘴角不由得弯了,好多年不曾这么笑过,他见到初雪的时候,曾以为她是个妖怪变来迷惑他的,可是却耐不住这么多年对她的思念,将初雪迎进宫里。派人暗地里调查了数月,原来她自小就长这样,生在雪羽城,离他不过几百里。
国母曾说过他如果有负于她,她就会带着上一世的伤情受着轮回之苦,他想着不管初雪是她的转世还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他都要将她护在世人之外,她的上一世他做不到,这一世他已经是万人之上,不会做不到。
他仰天看向天空,已经消失许久的星辰忽然熠熠生辉,他揉揉眼睛重新看过去,那颗星星又亮了起来。颜凌抓过龚宇指着天上问:“你可看到那颗星星了吗?最亮最闪的那颗。”
“是,国君,属下看见了。”这龚宇有些被国君这举动吓到,难道国君又要,自李初雪进宫国君那样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她要回来了!颜凌看着那颗星眼里酸涩,就在此时初雪推开房门,颜凌回眸一望,她穿着红红的嫁衣如一团火一般扑进他的心里。
初雪见他那样看着她心想是不是她一厢情愿的穿了嫁衣惹怒了国君,这世上只有国母才可以穿的,若是国君震怒家里的老老小小都会受到牵连,她先前的欢喜变成了惶恐,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国君,我着实打错了主意,请您责罚。”
颜凌住了住神,将伏在地上的初雪看成了她,他俯身扶起她,见她脸上泪水连连除了疼惜还是觉得还是与她有些不一样,她天地都不怕怎么会怕他?可他日里夜里想的不就是这张容颜吗,此时就在他面前,不管是转世投胎也好,与她如此的相像,他有夫复何求?
“你只做了自己的?我的呢?”他看着她穿着通红的嫁衣,更显得肤白胜雪,樱红小嘴惹人怜爱。
“自然有国君的,只是这普天之下只有国母与你能穿这嫁衣。”
“那你为何要穿?”
“我只是想国君迎我进宫,却行君子之态,您若是因为我穿了嫁衣而怪罪我,那便杀了我也好,免得我在这园子里孤苦。”初雪说着脸上却是坚毅之色,颜凌笑着端详着她,谁说她胆子小,这会儿看来不小反而大的很。
“你自进宫就开始绣,那就拿出来吧。”他翘着嘴角很是开怀,初雪踌躇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却在犹豫。
“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不是一进宫就开始绣的,我进宫后半年。”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一则我一年多时间才绣出一套嫁衣,显得我愚笨,二则我一进宫就想的嫁给国君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嗯,看不出你还是颇为要脸的。”
“那是自然。”初雪说着巧笑着将颜凌迎进房间,将一件红衣捧到他的面前给他穿上。
颜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复当年的英姿,却显得沉稳内敛,毕竟已经十几个年头过去,再看看初雪拿眼偷偷看他,眼里春意盎然与当年的那个小女子分毫不差。
他牵起她的手对门外的龚宇说:“都退到园外。”
初雪稍等一会儿与他十指相扣说:“我自见了国君就觉得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那日见你在灯下批阅文书,那模样仿佛在梦里见过,我便想着或者我前世与你见过今世才会与你相遇,不知道前世是不是快活的,今世我便想与你白头到老。”
颜凌笑着用另一只手点点她的鼻子,“来那就行礼吧,我与国母都没拜过天地,便宜你了。”
“你们没有拜过天地,那国母怎么进的宫。”
“日后说与你听,来跟我跪下。”
初雪与他一起跪下,学着他的模样各拜了三下,他端来两杯果酒说:“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应该说什么?”
“海誓山盟啊。”
“哦,我想那海誓山盟也是虚妄,我们喝罢酒,我给你跳个舞吧。”说着从颜凌手里接过酒仰头一饮为尽,他都来不及阻拦,杯子已经空了。
交杯酒不是这样喝的。
初雪已经起身将门推开看着外面落花满地说:“国君的生辰这般好,不像我的冰天雪地的。”
颜凌饮尽杯中酒,坐到门前的石阶上歪靠着看初雪,婀娜多姿的舞姿,今日的初雪比她贤淑,俨然一个大家闺秀,而她处处透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劲儿,初雪裙角带起了地上的花瓣,树上的繁花也落到了她的肩头,像是一只花仙子。一舞跳罢,颜凌恍然失神,仿佛做了一场梦,此时不知道是梦醒了时分还是依旧在梦里。
初雪习习走向他,“国君此时眼里是我还是别人?”
“是你。”颜凌应着,将她牵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