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我从马车里往外看,远远的看见城墙上一个脑袋露出来又被按回去。我又想起那个有些呆呆傻傻的半大小子。
这贾大人虽然家里钱多,此次出城却是很低调,统共两辆马车,一辆坐了大腹便便的贾大人,我自然不能跟着他,只能跟鸠扮的道长一辆马车。马车一路上颠簸的很,一上午的颠簸将我肚子里的那点吃食早就颠光了,玄青子更是饥饿难耐,早上由于镇守官来的早他也只能凄凄惨惨的吃点菜叶子。此时正四个爪子朝天,肚子里像是有一个鼓,咕噜咕噜响个没完。
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敲窗,我撩起帘子,颜凌手里拿着两个梨还有一包点心冲我一笑,我接过点心有些痴傻的看着骑马的颜凌,他见我还是傻傻的看着提醒我:“还快去吃点心,小心玄青子一口都不给你剩下。”
我转身果然看见玄青子正把嘴塞得满满的,我抢了几块放到嘴里,轻轻的拍拍玄青子的头,他正吃得起劲压根不理我,窗外的颜凌笑的更甚了,我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满意的点点头。
过了中午,我们的马车停在了城西的一处破庙,虽然是个破庙但是有众多流匪把守,那贾大人是这里的常客,守门的见是他看了看身后的我们,低头跟贾大人耳语两句就放我们进去了,我虽然被碎玉压住了所有的灵气但是我能感觉到这里阴风阵阵是个妖怪修炼的好地方。
破庙里面占地颇大的,只是破破烂烂的想来之前的庙宇很是恢弘,庙门殿离放了两尊很是宏伟却怒目相向的两个力士,这里面倒是比外面看起来稍微好一点,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破。贾大人让我们稍等片刻,他自己进了庙的大殿,他一走玄青子就走到我身边说:“这里的妖气很是不对啊,怎么还有股子邪气呢。”
鸠依旧闭目没有搭理我们,颜凌却我身边护着,他感觉不到这里的妖气,他只看见这院子里站着的人装备精良,虽然是流匪的装扮却难以掩饰这些人狼虎之风,想来这里纪律严明加上这里的地理位置看来这里一定是要攻打西阳城的人。
正当我们各怀心事的时候,贾大人便请我们进去,我跟颜凌走在最后面,这次的主角是鸠和玄青子,正好没有人多加注意我们,我翻动嘴里的碎玉,隐约能感觉到,有个修行上百年的妖怪就在这大殿之中。
“老夫这一路上没有像大家解释清楚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我主人的安全。”贾大人环视一周之后,徐徐道来,我一听他口中的“主人”便想到会不会和那个面具男的主人是同一个人,我躲到颜凌的身后,预备在必要的时候发起攻击,也开始寻找这殿里的妖怪具体在什么位置。
殿里供奉着一尊释迦摩尼像已经半张脸已经塌了,它的身边有四个护卫但是已经被人毁的差不多了,已经看不见原来的样子了,我对佛教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便越过贾大人看向佛像下面的香炉,这里处处蒙尘,唯独那香炉擦得光亮,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更是觉得妖气袅袅从香炉中冒出来。
“我主人本来在这西山脚下修行不料数日前一阵邪风吹过,带来一张邪气冲天的纸符,将我主人团团包住,动弹不得。我家主人虽然法力超强奈何那纸符厉害得很,竟然一时间冲不破,几日下来更是毫无头绪,我便散出家财希望能找到道长或高僧能为我家主人排忧解难,哎。”贾大人叹了一口气,我心想原来如此想来这城里聚集的有些法力的人都是因为贾大人的这个一纸告示,但是奇怪了这世间法力高强的驱魔人有很多,也有很爱惜钱财的,但是听鸠说这城里的人有些法力但是还算不得驱魔人,这又是为何。
我静静的听着贾大人自顾自的说着话:“道长今日小人请您前来就是想让您帮帮我家主人让他摆脱这纸符的困扰。”
“既然你求助于这天下之人,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来呢?”玄青子脆生生的问他。
“小师傅有所不知,我这赏金可是高的离谱啊刚开始没有人来的时候,我也很纳闷,我就托我的朋友们打听,后来才得知这好多驱魔人得罪不起这施法的人,都不敢来。日子久了我主人便想的虽然不能摆脱这纸符,但是时间长了那人的法力自然就弱了,他自然可以想办法冲破这纸符,所以他才准备攻打西阳城,借助西阳城来保护自己。”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个妖怪也真是够蛮横无理的,他想要西阳城的庇护为何不能和平解决非要挑起战事呢?我正胡乱想着,鸠款款施礼说:“无量天尊,道友所说的主人可在这殿中。”
贾大人似乎此刻才想起来他的主人,我示意我们看向那个香炉,只见他捧出来香炉放到众人眼前,他将盖在香炉上面的一块布拿开,我踮着脚看了看,只见如瓢大的香炉里面坐着一个小小的如香菇一样的一个东西,被一张符遮掉了半个身子,我一时间觉得惊异脱口而出:“这么小!”
他听见我声音转动着没有被符盖住的眼睛看向我,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叫声,但是他此刻发不出声音,只能愤愤的看着我。我伸手摸了摸那张符,揭起符纸的一角,那贾大人似乎颇为惊慌的说:“这位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那只小妖怪也很惶恐,虽然行动不便但还是挂着眼泪默默地往后退,我用一只手指点着他的小脑袋,用力一拉那符已经被我拉起来一半,露出了他的头,他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双眼垂泪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由得停下手来,我忽然想起来这次的主角是鸠假扮的道长。
我退缩到一边,那个小妖怪见自己的脸已经重见光明一阵高兴,哇哇叫了两声接着又开始流泪,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觉得刚刚那一番事故过于惊险。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从那小小的袖子里伸出一个圆圆的手指着我问:“你这丫头是什么来路,给我撕这符纸撕了一半就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飞快的捏住符纸的另一边一把扯了下来,他获的自由之后立刻腾起一股青烟,托着他小小的身体升到空中,伸了个懒腰,对着贾大人破口大骂:“没有用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要攻打西阳城了,我的意思是说到西阳城里的李镇守家躲几日,他家的后院的井里是至阴之地,正好方便我修炼能早日冲破这符纸,你个糊涂东西竟然要攻打西阳城,你可知道你这吃的用的都指望着那西阳城!”
“主人,主人啊。”贾大人立刻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主人啊,我曲解了您的意思,是我不对可是你看在我心里惦念着您的安危份上您饶了我吧,我这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若是能帮助主人,我都散去也是无妨的。”
“若不是我从小养你长大我还真要怀疑你这居心叵测,罢了,罢了,你起来我要好好招待这几位贵宾。”他说着便看向了我,小小的眼睛里精光闪闪似乎要细细的考量我一番,“那个大猫别憋着了,显出真身让我看看你有多少年的道行。”
我看向玄青子,他翻了一白眼一阵青烟就变回了猫的样子,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妖怪便爬上颜凌的头顿时比他高了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很是现眼,那小妖怪也没有跟他一较高下的心思,盯着玄青子看了一会儿很是诧异的说:“你是昆仑山的妖怪?”
“算你有几分眼力,你再猜猜老子的名号。”玄青子蹲坐在颜凌的头顶很是倨傲,跟往日里贪酒吃肉的形象相差数千里,我一时间觉得这家伙又开始摆谱了,自我小时候就知道玄青子一旦论起道行来便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骄傲。
“昆仑山灭绝的时候我才刚刚修炼了一百年,自然是不知道那里灵兽的名号,既然你是当年遗留的灵兽自当受我一拜了。”他伏在青烟上对着玄青子拜了几下,举手投足之间很是虔诚,玄青子也不在有什么刁难之举,而是有几分寂寥在脸上,他看了看那小妖怪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这位姑娘虽然用碎玉隐去了法力,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与众不同,想来你也是昆仑山上修炼的仙子了。”他正要跪拜的时候,我连忙用手指托住他说:“我不是什么仙子,我只是一介凡人。”
“我见你潜心修道,不妨就把话说明了,她的来历不是你我可以窥探的,她今日救你一命你应该牢记于心,所见所闻不可为外人道也。”玄青子忽然如此肃然的说话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但是他在妖怪之间一向很有威望,在普通小妖面前从来都是这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是,是,您说的对。”小妖怪款款行礼一脸顺从的看着玄青子,似乎等他发号施令,对于妖怪鸠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可能他生前降魔除妖也见多了狡猾多变的妖怪,那个小妖怪虽然不再盯着我瞅了,还是将我护到了身后,他跟颜凌并排站到我前面,似乎显得我颇为娇弱一般。
“那天窥探她洗澡的人也是你?”
“不敢不敢,那天我见天象有异,符纸的力量也变弱了,我居然能动了,我便悄悄地潜入李家,想的是去井底躲上几日,省的这个老神棍总是念咒让我不得安生,后来我感觉到那屋子里法力充裕便想着能遇到一个同道中人帮我解脱这痛苦,谁知道我刚靠近门就被震飞了,我昏迷了许久醒来的时候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追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符,吓得我赶紧藏进大力的袖子里逃了回来。”他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说,那侍卫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样子,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鸠默默地点点头说:“你以为那人盯上你能让你借着天象变异就逃脱了,不过是引你出来而已,我看过那女子手上的纸符,凭那人的本事,如果让她贴上了你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说着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那小妖怪,转而看了一眼玄青子便不在说什么了。
玄青子俨然意会到了鸠的意思,捏着胡子观察了他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叫做栀的妖怪吧。”
“是,是,小人正是。我本是花间的一滴露水,因那地风水极好,修炼百年有了这副身子.”小妖怪又低头作揖,难以掩饰满脸欣喜。
“是了,我就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小的个头的妖怪,想来也是天玄所说的那个栀了。”玄青子哈哈一笑,说:“我们也奔波小半天了,给弄点吃食可好。”
“那自然是少不了的,福儿啊,告诉厨房赶紧弄桌子酒菜。”小妖怪叫来一边已经准备竖耳听故事的贾大人,他抬手轻轻一挥,本来已经破旧的大殿徐徐发生变化,变成了一间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各色古玩摆放错落有序,墙上壁画错落,我环视周围觉得说不出的奢华,窗前还有几盆海棠花正开得馥郁满香,正应了那句人间富贵花。颜凌可能是见多了我跟玄青子画符斗法的模样未曾见过这戏法一般的变化,一时间难以置信摸了摸身边的一个花瓶,觉得手感很是真实才诧异的看向我低声问:“公主也有这能耐吗?”
“我啊,不曾学这些,我只会画符驱魔。”我顿时也觉得这妖法高深莫测。
“姑娘不必诧异,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为的是让这数百年的生活不必太过寂寞,就像我的福儿一样,我当年在街上捡了他来,为的就是打发这个无聊的时光,他如今已经成家立业,虽然我见不到他平时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单听他说起他的一家老小,我就觉得开心。”栀说着看向一直在指挥几个丫头摆弄酒菜的贾大人,贾大人听见提到他了冲我们哈哈一笑,似乎颇为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