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刘约在大牛的呼唤中睁开了眼。他昨夜外出一事早在下人里传开了,因此下人们今早都很有默契地替他敷衍着刘昭和夫人,总想以此邀功,顺道满足一下好奇。
大牛也不例外,见少爷彻底清醒后,他边服侍着边询问着。刘约今天心情不错,一五一十将昨夜的事情说了出来,甚至连自己抽了几支烟都表述的真卓,听得大牛是一愣一愣的。
“少爷,您这是从哪本书上瞧来的鬼怪故事!”
“这就是个说实话没人相信的世道哟!”刘约挑了把折扇,继续道,“其他人要是问起你来,你就按我说的复述就行,信不信由他们,咱不能撒谎对不对?”
大牛反应了好长时间才开口道:“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出去说你昨个遇到鬼了?嗳少爷,你又要作什么妖?”
刘约故作失望地望着他,连连摇头。似是无奈,他叹声转移了话题:“随你。明天那王大人不是要给我开课么,我得出去拉几个人来陪我受罪去。告辞!”
没给大牛开口的机会,刘约踹开房门就跑了出去,在院子里顺手将剪花的若宁拽走,只留下一地花瓣和沉溺于鬼故事之中的大牛。
“即日起到从济南归来的这段时间内,你就是我的书童。”甫出刘府,刘约便一本正经地开了腔,用还算和善的语气和若宁微笑说道。
若宁侧着脑袋盯着他,半晌后缓缓说道:“所以,公子昨日挣扎过后得出一个认命的结论?”
刘约摇摇头,随即点头笑道:“做做样子而已,我理当有个书童呀。”
若宁没说同不同意,径直跟着逛起街来。刘约也不用他同意,安心领着小书童溜达至小饭店门前。
正时晌午,他唤着门口的周秀才进店,又吩咐得财去请上钱枭,几人直奔郭老板的天上人间而去。
秀才第一次登上二楼,难免会有好奇。刘约由着他在那里四处摸索,暂时不急表明来意,只是和钱枭有的没的聊上几句。钱枭也是宿醉刚醒,状态并不比他好多少,偶尔递上几句话还说不到重点上。
“你还邀了谁,没他人咱就开饭吧!”钱枭实在是需要几口吃食养养胃,抢到话头说道。
刘约瘪嘴轻笑:“没了。守有一会闻到饭味儿就来了,咱先吃吧。”
毕竟都是自己人,小饭店随便上了几道菜对付一顿,酒菜起的极快。钱枭直接从得财手里接过白粥呲溜了起来,刘约象征性客气几句,屋内就剩下大快朵颐的动静。
周秀才吃相十分文雅,下场是他根本就吃不到东西。尤其是在刘守有冲进来之后,秀才的筷子永远都在半空,准备落下却又无奈抬起,待其他人饱嗝连天的时候他只有咂摸着嘴里的回味。
刘约知道他没吃饱,让丫鬟收拾桌子的同时替秀才去要碗面。趁着等面的空闲,刘约说起来意:“我爹给我从登州府找了位专门应付考试的先生,明天你们几位陪着我上课吧?”
钱枭剔着牙哼笑道:“王肆沅是吧?我那年考之前也听他唠叨了一顿。这么和你说吧,只要他不泄题,全是废话。我不会再听一遍的,休想。”
刘守有望着窗外,都懒得搭理这事儿。刘约压根儿就不指望这俩厮,对身侧的周秀才笑道:“秀才别听钱枭胡邹,王大人还是有水平的。他俩没那个福气,你要不要考虑下?”
秀才十分犹豫。府学王大人的名声在外,甭管是赞是讽,此人被称为登州考界巨擘,考试很有一套,经他手下调教的学子最次也是个举人。这对万年秀才的他来说是好事……但,如此好事怎会轻易落在自己身上?
想痛快应下,但没那底气;想委婉拒绝,却是如何不舍。
刘约将决定权留给秀才,反而是钱枭率先开了口:“周大,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家公子爱才,切莫不领情呀!也别有顾及,说句实话,帮你肯定有用着你的地方。不管你能不能越过这道坎,我想你以后的日子跟在我们刘大少爷的身边也是好事吧?”
刘约没想到钱枭会如此直接,更没想到看似优柔的秀才等的便是直接。钱枭话音一落,周秀才对刘约拱手道:“周丰任由公子差遣!”
刘约一时语塞,轻笑道:“差遣谈不上,有饭大家吃嘛!”
“所以今天的饭是什么?”一直神游天地的刘守有接话道。
“你吃完想起问了?”
刘守有面不改色,回道:“你就几个朋友,除了在外的临芳都被召集在此,没事我是不信的。说吧,别像前两天那交代后事的状态就行。”
都是痛快人,刘约再拐弯抹角的不合适。他给众人满上茶后笑道:“那先说你的。这个月宁津所督造兵器的事情就要开始了,估摸要做半年,你代我去瞧瞧。不用你做什么,还能和临芳喝着小酒,不难吧?”
刘守有点点头,打量着刘约的神情,半晌没有说话,却似如释重负般地呼了一口气。
刘约转向钱枭,刚一开口便被打断。“不就是给你赚钱么,简单。”
“还有它事,”刘约继续道,“这月底,最迟四月初,望仙楼便要开张。我的想法是先躲着他们,头俩月别和他们争,咱也不会亏多少。”
钱枭急忙道:“我寻思你不说这事儿呢!既然说了,我也得白话明白:不能亏着干,也不能让杨家起了势。”
刘约轻声道:“你想着如何?”
“如何?”钱枭怔道,“没想好如何,反正他们头开张那几天,咱得硬气起来,否则亏的不是一个两个月。”
刘约笑道:“你是没想好,还是知道抗不过?头个月登州府那块儿肯定会来替这家望仙楼拉生意,咱抢不过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一天少个百余两很正常。你现在没魄力扔掉这银子,以后有你遭的。”
“按你说的不争就好了?是你说的六月底要见五千两流水,又是你说的四五月不和望仙楼争……这钱你准备怎么挣!”
刘约大笑道:“刚才谁说赚钱之事简单的?”见钱枭憋屈的紧,他正了语气,“按我说的来,头两个月小赚,六月我就能保咱大赚!嗳,别问我怎么赚,听安排就是,我好歹是东家,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的。”
钱枭不再出声,刘约扫视着众人,笑道:“行了,忙去吧诸位。秀才、若宁,咱回府!”
周丰恭敬与钱枭刘守有作别,替二人掩上房门,背影透着莫名的卑微。
钱枭体会不到周丰的心绪,也没那闲工夫考虑其他,待房门一闭,他挪到刘守有身边,嘀咕道:“思云兄,有何见地?”
刘守有笑了:“没有,听安排便是。”
钱枭嘬着牙花,苦笑道:“也是。这摊子你又不管,我问你作甚。再去问他,我又怕他觉得我不如珑儿……这买卖不如当官去!”
“你当官也不是个好官!”
“哈哈,思云兄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