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黛这边,唐果儿六岁,拥有着先后被三所私塾的先生赶出来的光辉战迹。
唐黛只得自己请了先生来家里教他,饶是如此也是三天两头地换。教育后代是个技术活,唐黛明显不擅长。
更可怕的是,小不点长大了,问题也就多了,他时常缠着唐黛问东问西。
“娘亲,他们说你是穿越来的,是不是真的?”
“是啊。”
“那果儿是怎么来的?”
唐黛这个人记性不好,往往便会忘记了前面撒的谎:“你是娘亲穿过来之后在长安东街的垃圾堆里捡的。”
小家伙立刻就质疑了:“娘亲你上次明明说是在马厩里捡的我!”
唐黛很不耐烦:“有完没完,再问我揍你!”
唐果儿便不敢再开口,半晌他又贼兮兮地靠过来:“娘亲,他们说果儿是你和义父生的,是不是真的?!”
唐黛一口茶喷纸上。
晚间,刑远不当值,沈裕也忙。或许是上了年纪,戏遍了花丛,他如今倒是极少往王府迎新人,但光他府里那拨娇妻美妾,要一一应付过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夜里刑远见他同府中的姬人缠在一处,便暗暗到了浮云小筑。
那时节唐黛依旧俯案写字,穿来许多年,她的一手毛笔字已经写得非常好。对此她时常引以为傲,有时候还装逼给谁家的楹联写点题词什么的。
刑远在她身后站了好一阵,见她着一身宽松的夹衣,长发披发齐腰,粉袋不施,灯下看来,很有几分飘逸灵动的美感。他小腹一热,忍不住就揽了她,轻轻啃咬她的耳垂。唐黛靠在他胸口,笔下不停:“等等,让我写完这段。”
刑远搁了剑在案上,打横抱了唐黛,唐黛不防,那笔尖划过宣纸,留下一抹浓痕。她不禁扬手一记拳头捶地刑远肩上。刑远哪会在意这记粉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烛火下听来,特别性感:“今日爷歇在六夫人院子里,恐他夜间传唤,我得早点回去。”
唐黛冷哼,刑远将她搁在榻上,一刻不停地解她的衣服。唐黛仰望他,那烛火飘摇不定,房里墨香隐约,而她认不出这张脸。谁解着她的衣带?谁同她缠绵床榻?
刑远的身体精壮火热,唐黛揽住他的脖子,享受这片刻的欢愉。刑远做事和做人一样干净利落,从无前戏,也极少温存,但体力十分充沛。唐黛摸索着他紧实的背肌,暗想就当是个“角先生”也不亏。
约摸三刻,刑远起身着衣,见唐黛懒懒地不动,他扯了自己的小衣替她擦拭:“我走了。”
唐黛眼皮也没撩,态度冷淡:“嗯。”
刑远整饬衣裳,将案上的佩剑握在手里,见案上摊开一页纸稿。他从来不看女人写的小说,那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他一向不感兴趣。其实大多数男人都不看女人的书,就像大多数男人都不懂女人的寂寞。而就在这夜深人静时分,刑远长身立于案前,见那半页纸稿墨迹馨然。
书中说“很久很久以前,一只灰猫被关进了笼子,它一直很开心,一直很努力,因为它觉得它一定能出去。后来,有一只白猫也被关了进来。它们一起努力,一起向往着碧海千顷、月光无垠。再后来,这只白猫死掉了,直到看见它的尸体,灰猫才知道自己出不去,永远也出不去。”
刑远对唐黛的印象,其实一直以来就不好。在他眼里,唐黛这种女人,只要有益可图,就会松裤腰带,根本不知节操为何物……也不知爱为何物。他同唐黛周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唐果儿。他和唐黛行最亲密的事,但他从来就不是唐黛的男人,从来就不是。
但如果说他曾真心地睡过唐黛一次,那么也就是这一次。他熄了窗边烛火,重新躺回榻上,将唐黛拥到怀里。唐黛声音沉闷:“不走了?”
刑远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嗯,睡吧。”
偏生唐黛是个给脸不要脸的货:“我睡不着。”
刑远很努力地配合这剧情:“想什么?”
唐黛翻个身,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想嫁人。”
刑远立时冷声道:“不可能!”
唐黛音色清冷:“我知道,我就想想。开始我觉得何馨死得挺不值的,她死之后我打她的孩子,睡她的男人。可现在我觉得我更不值,她死了还有我替她立碑,我死了,也不知道碑文右下方留谁的姓名。”
刑远不说话,她说的,她只是想想,其实她也只能想想罢了。唐黛提腿,缓缓磨擦着他最敏感的地方,继续絮絮叨叨:“其实我真的挺想嫁人的,在名字前面冠他的姓,每天早上都能在他身边睡醒,一朝死掉了,也和他埋在一起。”
夜色浓黑,帐中伸手不见五指,刑远低声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看。”
唐黛却在笑:“要哭也是抱着毛毛熊哭啊,哪有抱着‘角先生’哭的。”
刑远悔不该好奇:“角先生是什么?”
唐黛如实解释了用途,刑远恶狠狠地翻身压住了她。
二人这一番纠缠,便是刑远也筋疲力尽。待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正着衣,外面唐果儿敲门:“娘亲?娘亲,果儿的头巾找不着了!”
他喊声惊天动地,刑远怕他引来旁人,唐黛反应倒是快,翻身下床将他带了进来,低声哄他:“乖,刑叔叔在教娘亲武功,刑叔叔使剑可厉害了呢!”
自然,这番话也就只能骗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共处一室,穿着睡衣在榻上练武……
沈裕也看了那书,唐黛的小说他每本都看,倒不是因为多喜欢——你养个猫,难道不希望知道它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吗?他下午便推了所有应酬,去了公开亭,也算是这位日理万机的监国大人难得兴起,来接唐黛下班。
他进唐黛的公事房向来没有敲门的习惯,然而一进门他便气炸了肺。只见房中椅子倒在地上,唐黛靠在寒锋肩头,寒锋双手紧搂着她的肩膀!
其实这回沈裕倒是冤枉了唐黛,寒锋、同傅云瑶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夫妻二人也算是琴瑟和谐,是以平日里他与唐黛也总保持距离。倒不是怕傅云瑶多心,他更不愿沈裕为难唐黛。而今日看到这段话难免又令寒锋心生悲意,燃起旧情。
唐黛不愿接近他,都是借别人的东西,借死人的总好过借活人的。二人一番推拒,这便成了沈裕看到的模样。沈裕面色铁青,兜心一脚将寒锋踹到了一旁。
寒锋是个书生,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连踹了十数脚,寒锋伤及肺腑,口里便吐出血来。唐黛见他竟似存了打杀寒锋的心,也有些心惊,忙不迭抱了他的腿。
沈裕气急,将唐黛也重踹了几脚,外面刑远终于听出动静不对,沈裕风流,平日与佳人独自相处难免放荡,他一般离得极远。这次实在担心唐黛,方才进来,一见眼前情景,他也有些心惊:“爷,您这是……”
沈裕是真的失了理智,他本就介意寒锋染指唐黛的事,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见二人亲密,也不知背着他来往了多久,他如何不恨!唐黛身子骨虽说不弱,却终究也是女子,能挨得住他几脚?
寒锋见他下手不知轻重,拼着重伤扑过来护住唐黛,见唐黛痛得脸色苍白,他也心痛如绞:“沈裕!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这般欺凌!你不要了就还给我,还给我啊!”
唐黛便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果然沈裕眸子都变了色,他怒极反笑:“还给你?哼,你算什么东西?染指本王的女人,还给你?”他回身看刑远,“站着干什么?将他拉开,本王要让他看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在本王身下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