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也以为那晚的冰冷绝望的话语是他喝醉了听到的醉话,是苏鸾她口中的疯话。
但当他看见发鬼蜿蜒着附上他面前的高墙,美艳异常的脸颊配着乌黑亮丽的长发,说起那长发,观者只觉一阵暗香袭来,眼前似一匹黑色上好绸缎展开。在窸窸窣窣的滑动中,露出少女们枉死后怒张的瞳孔和嘴巴,似是死前被水所淹没,必要大张才能呼吸到最后一口空气。由千百个少女的头颅织就而成的“黑绸”不停朝王时也的方位涌动。但那发鬼路过他竟理也不理,原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他身后默默立着不发一言的黑发女子,苏鸾。
三日前。
手推鼻梁上的细细的金丝镜框,瘦弱书生手执黑伞立在了王时也的房前。
抬手就是毫不客气的猛砸,直到门内侧传出王时也骂骂咧咧的抱怨声,才停止。
“何然,你他妈是来找打架的?!”王时也身上只穿了一件被洗出了个破洞的内裤,不拘小节的推门而出。
“你都穷的买不起内裤了?”何然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王时也这才低头发现自己又不小心把要扔的内裤传在了身上,虽有些尴尬,但脸上也没表示,只是皱眉“呸”了一声,“你这小子不该看的地方倒是看的仔细。”
何然挑了挑眉,没有接话,只是径直进了王时也的窝儿,找了个没堆着脏衣服姑且还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王时也紧随着他关上了门,吊儿郎当的岔步走在他身后,开口问着,“你是来收帐的?上回你把我家娘们好悬都送走了,还有脸收账?”
何然抬眼看他,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她不是回来了?”
王时也心下不爽,按捺住想再给他一拳的冲动,挠了挠后背,不耐烦的问道,“那他妈还叫回来……没打死你也算我王时也他妈心善。你今天到底来找我干嘛?”
“带我去见她。”
“她?”王时也眉毛一挑,当下就把话给堵死了,“她见你干嘛?你把事儿都办成那样还真好意思跟她收帐啊?退一万步说,她的帐,我王时也背了。你就直接跟我说,能付我就付,付不了,有本事你打死我?”
见他如此无赖,何然也是见怪不怪,只是皱着眉,声音严肃了起来,“这件事只有她能办,而且你跟她说,是跟碎片有关,让她自己来店里找我。算我求你。”
“什么碎片?”王时也之前在店里只听他说过什么玉,万万想不到,这碎片便是那玉的延续,只以为是其他不知名的小事,或许是女人家的首饰之类的修补方法,她苏鸾是个万事通,于是王时也便没有多想,甚至也没有想过女人家的小事怎么会让那个不近人情的何然来当面求他,或者,一面之缘的何然怎么会知道苏鸾是个万事通,放下心来的应承下了。
他想的是,不用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苏鸾听了一定高兴。却不知道,这世上,能用钱来解决的事情,其实并不算事情。
听了王时也的转述,苏鸾脑子嗡了一声,她有点紧张,回来小半个月,只忙着照顾刚刚复原的奶奶,偶尔做做甜点给黏着自己不放的疏渺吃,哄他放手个几十分钟。如今该来的总会来,苏鸾觉得自己后背刷的一下,冒了一层冷汗。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疏渺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苏鸾回头看他那张最近有时清楚有时依旧迷糊的眼睛,叹了口气,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如果自己出什么事,现在的疏渺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想起一直守护在奶奶身边也不得空的赤敖,苏鸾觉得眉间抽痛,用手按了一会儿才回话,“我知道了。”
察觉到哪里不对,王时也皱眉开口道,“是什么大事?”
苏鸾听他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恢复了曾经的不屑一顾,“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麻烦事。不用你管,你少来给我添乱。离我远一点!”
王时也见她如此伶俐,不觉咂舌,只干笑了一声,摆手对她道,“好好好,都依你。那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苏鸾拧着眉,咒骂,“你他娘的是没听清楚吗?我要你离我远一点,别烦我!”
王时也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摊手道,“可是……你这人不是历来记不住路的吗?没有我,你自己能找到他的店?”
嗯……
苏鸾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个路痴,的的确确……只凭自己,是不可能找的到的,“那到时候你只能站在门外!不许跟我进去!”
见苏鸾打定主意不想让自己插手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王时也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但很快又被戏谑掩盖住,“是是是,怎么会耽误你独自会小情人呢?正宫得有正宫的气度!是吧?”
“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哇……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