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里的交谈正在愉悦地进行着,然而在厨房里谈的话题,却不是那么有趣了。
刘阳正心不在焉地切着带回来的肉,然而脑子里满是一个人的影子。
“大户人家……啊。”他突然喃喃道。
“嗯?兄长,你在说什么呢?”
刘阳回过神来,有些慌张道:“没什么,没什么。”
刘冰儿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叹了口气。
“哎,兄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刘冰儿放下了手中的活,盯着刘阳的眼睛:“你看上了香儿姑娘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刘阳就像一个被戳破了心事的小孩一般,极力辩解道。
“我是你妹妹啊,跟你跟了那么久了,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刘冰儿不留情面地解剖了刘阳的谎言。
“兄长,虽然这很残忍,但我劝你最好还是放下这个念头。”刘冰儿很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刘阳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好奇却战胜了想遮掩事实的欲望。
“她是羌族首领的女儿,原名叫香素巴子,是这次任务中我们要保护的人,她是被派去和亲的。”
刘冰儿没在继续说,她相信刘阳只要稍微还有点理智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如同云泥,是完全不可能的。
听到刘冰儿残忍的答案,刘阳的表情如教科书一般,先是震惊,然后是失落。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声音很轻。
“兄长,你有这个想法是好事,但唯独她,太遥不可及了。”刘冰儿又叹了口气:“这世间的好姑娘还有不少,你还是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吧,我和祖母可都盼着呢。”
刘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他笑了笑:“你个丫头,现在也是先把你嫁出去吧。说吧,你和林昊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成什么婚呀,他现在还一无所有,正愁怎么办呢。”被问到这个问题,刘冰儿的心里也是很乱。
“这个不用担心,等日子安生下来,以林昊的功夫,随便在府衙混个职位也是衣食无忧,你还怕享不到福?”
“哎呀,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怎么斟酌,全凭兄长你了。”
刘阳振作了一些,露出了个笑容:“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家的客人,是你的朋友,这最低的地主之宜我还是会尽到的。”
“嗯,这样最好。”刘冰儿点了点头。
这段对话被两兄妹埋藏在了心底,只有那满桌鲜美的佳肴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残留的情感。
香素巴子是第一次吃上这种农家灶里弄出来的食物,味道很奇特,没有过多佐料的调味,把食材的原汁原味完完全全释放了出来,可见这位厨子的用心。
“怎么样啊?姑娘,我家阳子的手艺不错吧?”冰儿奶奶自豪地说道。
香素巴子点了点头,礼貌地回答道:“刘大哥的手艺真好,我很喜欢。”
“我就是随便做做而已,香儿姑娘高抬我了。”刘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收拾好残局,差不多就到了未时。烈日当空,要是在其他地方,可能已经断绝很多人外出的欲望,但在邛崃这个地方就不一样了。
树林阴翳,清涧溪流,水土的涵养使得这里成为了避暑圣地。
即使是这种艳阳天,在树荫下行走乘凉,在溪水里嬉戏,也是不成问题的。
“阳子,你下午带香儿姑娘他们去玩玩,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冰儿奶奶固执地说道。
“要不,我替你们照顾婆婆吧,一般的杂物我还是能做的。相信保护香儿姑娘的任务,有你们就够了。”
同行的士兵给了个建议,也许是年龄差得有些大的缘故,他总觉得和林昊他们格格不入,干脆决定送一个顺水人情。
“那太谢谢你了。”刘阳十分感激。
“哎,真羡慕你们这些娃呀啊,可我都已经老咯,玩不动啦。”那个三十多岁的士兵打趣道。
哪里呀,叔你还是年轻力壮,风采不减。”刘冰儿也俏皮地回应道。
四个人来到了一条溪边,这是刘阳兄妹偶尔农闲时节经常来钓鱼的地方。
远远地就能看见,澄澈透明的溪水中,许许多多黑色的小精灵在之间穿梭。刚没过小腿高度的溪水也勾起了人想要亲密接触的欲望。
身为贵族的香素巴子似乎很少尝试这种与自然的肌肤之亲。她迫不及待地提起裙子,缓步走进了溪中。
“香儿姑娘,溪水有点急,你要小心。”刘阳叮嘱道。
香素巴子点了点头,然而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水中的游鱼上。
“兄长,你不去陪陪人家,以后就看不到了哦。”刘冰儿打趣道。
刘阳脸一红,赶紧说道:“陪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还去玩水,不是招人笑话吗?”
“那随便你咯。”刘冰儿满脸笑意地昂了昂头。
三人在岸上聊着正欢,然而刘冰儿突然发现,在溪中的公主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
她的身体在溪中突然僵直住了,她似乎在说什么,但流水声有些大,她又故意放低了声调,岸上的人都听不太清楚。
“林昊,你看,公主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林昊也是警醒过来,急忙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救命!”
她似乎正被什么威胁着,拼尽全力让声音稍微大了一声,岸上的人才都听见了。
听到是呼救,林昊不假思索地准备冲上去,却被先行的刘阳吼住了。
“你们都别动!”
林昊有些疑惑,然而冰儿摇了摇他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看看她的小腿。”
林昊把视线扭了过去,顿时也是骇然。
公主的小腿上,盘着一条蛇!也许是水流太急的缘故,那条蛇急于上岸,把公主的脚当成了树干,想借着爬上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被蛇缠上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无毒蛇还好,顶多就是留下一个咬痕,要是毒蛇的话,那感觉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就像你明知道勾魂使这找上了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样。不得不说,公主没有叫出来,或者做其他惊吓到蛇的反应,这已经能说明她的心里素质有多么好了。
刘阳蹲了下来,慢慢地接近着公主,但同样心急如焚的林昊和刘冰儿也只有在岸上望着,他们知道,刘阳的命令是正确的,现在围上去只会添乱。
离公主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刘阳停住了。
“香儿姑娘,别动,一会儿就没事了。”为了稳定住公主的情绪,刘阳赶紧安慰道。
公主轻轻地点了点头,然而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那条蛇很机警,它的注意也被刘阳这个活动的物体所吸引,把头扭了过来,凶厉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虽然是缠在公主的腿上,但它上半截身躯腾空,摆出s型进攻姿势,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这正是刘阳想要的结果,这样至少公主被咬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刘阳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他人生第一次徒手抓蛇。
这时候身为农夫的优势就显露了出来,如何避免毒蛇的袭击这些知识都是一辈传一辈的。特别是在医疗资源趋近于无的古代,这项技能可以说是尤为的重要。
刘阳又靠近了一些,进入到了蛇的攻击范围。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两只手动了起来。他的左手开始在蛇眼前晃动,右手悄悄地从旁边绕了过去。
这种原始的徒手捕蛇技巧风险相当高,哪怕是经验老道的捕蛇人一般也不会采用这种手法。蛇作为自然界反应极快的动物之一,在你眨眼间,它们的攻击就已经完成了。这种技巧,无疑于是在和蛇比谁的反应快。
在几双眼睛下,那条蛇先发动了攻击,那速度真的就是电光石火。刘阳也是早有预警,瞬间缩回了左手,蛇的攻击扑空。刘阳地右手也没闲着,趁着蛇反应的时间,狠狠地抓向它的七寸。
抓到了!
刘阳右手掐着那条蛇的七寸,左手开始快速解开蛇缠在公主身上的部分。
蛇还想挣扎,但被控制住了要害,一切都是无力的了。它被完完全全地解了下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次简简单单的郊游竟然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林昊也是失算了,要是重来选一次,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冒险了。
刘阳一使劲,把蛇扔了几米外,顺着水流漂了下去。
呼,总算是安全了。
“香儿姑娘,你没受伤吧。”刘阳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香素巴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走吧,我们回岸上去。”
香素巴子点了点头。
然而,意外又一次发生了。
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的缘故,公主的脚刚准备活动,突然一软,身子瞬间失了平衡。
“香儿!”刘阳也吓到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公主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公主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环抱着刘阳,两个人一起跌倒在了溪中。
在岸上的两人见状不妙,也冲了过去。
索性,溪里的水没多深,两人自己爬了起来。
刘冰儿赶紧走到公主身边搀扶着她,经过了这两个突发事件,公主显然有些惊吓过度,脸色也很苍白,又因为呛了几口水,不停地在咳嗽。
林昊则是准备扶起刘阳,却被他谢绝了。
“我不需要,谢谢。”
虽然呛了几口水,但刘阳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谢绝林昊其实是有其他原因的,他不想让林昊察觉他身体的异样。
现在他的心正在砰砰直跳,虽然刚在冰冷的水里浸没,但他体内的血却在沸腾,只有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刚刚落水的时候,两个人是贴合在一起的。刘阳很确信,自己的嘴唇碰到了某个东西,在冰冷的溪水中,有着唯一的温度。它的形状,它的触感,让刘阳在接触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