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让人心烦。
下雨的夜好像总是伴随着坏事。
又做完一套卷子的刘思语完全瘫在椅背上,她看看自己的成绩,捂住额头,忍不住地叹气。
成绩已经很久都没有进步过了。
明明感觉自己答的不错,而且写的也很满,但为什么总是才得这么点分。
说实话,有点想放弃了......
刘思语咬了咬牙。
今天晚上留着上自习的人很少,有些提前回了宿舍。
只有剩几个人,小声地读着笔记,读上几遍后又把笔记合上,仰头默背。
还有几个男生聚集在后排,围成一堆,课桌上堆满零食,手里假装拿着书,实则在谈天说地,就是没在复习。
好吵。
刘思语撇了撇嘴,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原来那么讨人厌了。
要不上楼去学习吧。
她想着的同时,快速地看了下第一排,那个人不在。
心中有些小失望。
估计在楼上。
要不还是上去吧,不仅安静,上去还能见到他了,但我只是学习。
刘思语安慰着自己,二话不说起身,拿着几本书就往楼上跑去。
......
“王译给我打过电话。”易安刷着题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怎么了?”顾寒趴在课桌上喃喃道。
“他开了一家店,最近新店要开业,邀请我们参加开业仪式。”易安说。
“什么店?酒吧,车库,还是夜总会?”
易安的脸皮微微抽了抽,“早点铺子。”
“他这是打算退出?还是明面上是早点铺子,其实底下全在装面粉?”顾寒来了兴趣。
“不知道。”易安说,“也不想知道。”
她已经过够了动荡的生活,现在有这么一个清净的地方,挺好,而且在学校里玩了几天,感觉整个人都变年轻了。
如果夏银现在在的话,估计又要吐槽,大姐,你整天早起晚睡的刷题学习,你管这叫玩?
“可以说说吗,你以前都是干嘛的?”顾寒问道。
易安放下笔,犹豫了一下,“你不是知道了吗,被收留,帮打工,现在人家不做了,我就跳槽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顾寒逼问。
易安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抱歉,我不太想说。”
“没事,不想说就不用说了。”顾寒温柔地笑笑,“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所以以后就安心地住下吧。”
易安手捏了一下,刚刚心脏跳得剧烈的一下,让她有些不适应。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迎面一张笑脸。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辛苦你了。”
易安愣了三秒,撇过头,忍住发酸的眼睛。
“啪嗒”!
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远离。
易安眼神闪烁,突然一把打开头上的手,冷眼注视那张笑脸。
刚刚笑脸看起来有些温柔,现在知道后反而觉得欠揍了。
“你故意的。”易安脸色有些发寒。
顾寒笑笑,没说话。
......
外面一片黑云,厚重得仿佛天空要掉下来。
街道上的人早就跑光了,刘思语站在一家服装店下躲雨,背后的橱窗亮着,里边站着挺拔的假人模特。
刘思语看着灯光中的雨滴,心里特难受,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又有什么哭的理由呢?他又不是她的谁,人只是被老师吩咐着来帮她学习,自己也只是一味的单相思。
自己本来就是生活在阴沟里的人,就算再怎么仰望星空,最终也还是要低头的。
刘思语低头了,远远看见对面街上一队男女正在跑着躲雨。
鼻子一阵发酸。
抹了把脸,刘思语心血来潮,她突然想去个地方,见一个人。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一头扎进雨中,背影消失在夜里。
东边的仓库里灯火通明,蓝色工作服的员工拖着小拖车,在巨大的空间中游走,货车来来回回,卸下大堆的包裹。
中年的妇女在放完一堆包裹后,揉揉手臂,小跑着到另一张货车那,结果跑到半途一愣,整个人站定了。
雨中站着一个少女,黑发被完全打湿,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她就这样站在那里,消瘦的身体里迸发出悲伤。
“小语?”中年妇女惊讶中带着心疼。
刘思语就这样看着妇女,看着她一脸的疲惫,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妇女慌张地跑上前,捏住刘思语的两只胳膊,勾着身子上下打量她,焦急地问:“小语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在学校吗?”
这一句话直接让刘思语想起了自己这个学期,自从住了校后便每天晚上不在学校,整天跟着自己的混混男友出去......
再看看母亲工作到深夜的样子。
刘思语低下头,哭的更大声了。
“妈......对不起!”
母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抱着自家女儿,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了,没事了。”母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
“对不起,对不起!”刘思语哽咽着说。
请了个假,母亲带着刘思语回了家。
刘思语裹着毛巾,坐在沙发上,呆滞地看着电视机上面的钟。
已经十一点了。
母亲端着热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弯腰递给刘思语。
刘思语结果后,隐隐约约露出苦笑,已经快十八年了,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和牛奶。
所谓家长啊,就是这样,你知道她对你好,但她并不知道这样的好你并不喜欢,所以只能默默接受,哪怕自己受伤。
抱着牛奶半天,还是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下强迫自己喝了下去,喝下去的一瞬,热牛奶的腥味几乎快让她呕吐,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沉默了好久,刘思语才再度开口,“你手上的伤......”
母亲一愣,赶紧把袖子捋了下来,遮起了胳膊肘上的淤青。
刘思语眼中的光仿佛消失了,她冷淡地说道:“那个男人呢?”
母亲低头,“你爸爸啊,他上夜班去了。”
刘思语失望地“啧”了一声,她知道,所谓的上班就是去打麻将了,从两年前开始就这样,母亲一个人打工,那个男人自己花着母亲的钱,整天在外面瞎混,跟着那些所谓朋友吹逼。
但自己的母亲呢!
刘思语咬咬嘴唇。
想起了女人坐在沙发上,隐忍的样子,她的愤怒仿佛永远都不会爆发,哪怕面对着男人的另一个女人,她也只会默默地躲在房间里擦眼泪。
这时门开了。
一声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母亲脸色惊变,吓得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微笑道:“回来了啊。”
男人挠挠乱糟糟地头发,换着鞋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看见沙发上的刘思语后,他皱皱眉头,严厉地说:“今天为什么没在学校?”
刘思语冷冷地横看他一眼,“不想去。”
男人被怼得有些不高兴,声调大了一些,“老子供你读书不是让你玩的!”
刘思语怼回去:“供我读书的是我妈不是你!”
男人的自尊心被刺激到,快步走到沙发前,五官顿时扭曲起来:“你有种你再说一遍!”
刘思语冷笑,“你也就只能在家骂骂我和妈妈了,在外面用的钱都是妈妈给的,不好意思和叔叔们讲吧。”
火药桶终于燃起,爆炸
“我艹!”男人眼中燃起怒火,大骂,一把走上前给了她一个耳光。
刘思语的耳朵瞬间空鸣,眼前一阵模糊,脸颊火辣辣的疼。
母亲“哇”的一声惨叫,拉住男人,让他住手,结果男人一甩,将母亲推到了地上。
刘思语捂着脸颊,想着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以前明明那么相亲相爱的家庭,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自从父亲的厂子破产后,三人搬到了这个小民房,母亲安慰着父亲东山再起,父亲笑着答应,却开始整天厮混,动不动就打骂母亲和自己,母亲的忍让助长了一切,而且她不仅忍让父亲,也忍让刘思语的堕落。
“你给我跪下!”男人怒吼,脖颈周围青筋暴起。
刘思语抬头看他一眼,面色宛如寒冰。
“跪!”于是一个耳光。
刘思语的脸颊通红发肿。
“啪!”脆生生的一响,关节重重磕在地板上,刘思语瞪大眼睛。
只见自己的母亲跪在男人身旁,哭泣着哀求。
刘思语突然笑了,面无表情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这一刻明白了,这个家完了,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只要有这个家在,永远都不可能脱离这一切的。
我们都在仰望星空,却忘了自己还生活在阴沟里。
站起来,刘思语夺门而出。
“你现在去哪!”身后是男人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