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前。
尚清安脸上浮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沉吟,眼角余光落向了远处的那处天空。
柏林成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成道看着那幕画面,少许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结界中。
黄莹用去了近十数息的时间才断续的将宁笙师兄四个字连贯的说出口来。
余生眼角余光看着师兄们的神情,心中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确认,只不过这位所谓的宁笙师兄如今还是初见。
余生早已料定游归故会掣肘,只是自己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些许。
游归故冷眼直视着快速脱落的脸皮下露出的整张很是僵硬的面孔。
不知从何时起,梁文目光停留在了宁笙身上,不再看余生一眼。
眼前的宁笙给他的感觉中流露着古怪,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仔细打量后依然无法看清,就好似他周身被某种无形之物笼罩着一般。
于是乎便有了接下来的一番试探。
游归故径直向前伸出被阴邪气息包裹的手臂,但临近的手臂却是出人意料的模糊在宁笙身前的空气中,而这一过程中他始终静立在原地。
阴邪气息瞬间消散,干瘪手臂来不及收回便随风飘散各处。
游归故面色寒沉,阴邪气息包裹的断臂之处,丝丝新的骨肉在极为缓慢的重新生长。
在场之人见状心中不禁对于彼此间的警惕之意更浓郁了几分。
阙重峰众人心中则是生出不解,而这不解并不是因为修为相当的两人之间存有的差距,而是适才那一幕让他们感到颇为虚幻,甚至诡异。
岳元宗众人很清楚游归故的修为乃是化形后期。
但若是提及他的过往,便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另一人。
在他还未成为轻虹峰大师兄之前,便一直暗中与张继交好。
当轻虹峰所有弟子推举张继为大师兄时,他却将这一职谦让给了游归故。
对于这种结果,师弟们感到突然,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于是私底下很快便产生了诸多众说纷纭的说法。
虽然某些高层对于张继又爱又恨,但对于轻虹峰弟子而言他是成为大师兄的不二人选,因为众所周知,张继极为护短。
但在落日林一事的三个月后,诸峰长老在轻虹峰上进行了一场密议,而此时的轻虹峰主林无言仍在闭关。
密议结束后,得知真相后的弟子们心中的伟岸形象瞬间破灭。
与此同时,游归故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有些弟子在听闻此事后的第一时间找到了游归故,满心期盼着他能为张继澄清这些荒缪的误会,但他只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自那以后,游归故与部分师弟们之间便产生了隔阂。
即使是宗比上的所作所为,也依然淡去不了师弟们心间的隔阂。
“宁师兄,没想到是你,更没料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登场。”
梁文言谈举止间气息极为平稳,就好似刚才没有经历过激战一般。
“只是···你确定要掣肘我们之间的私事吗?”
宁笙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很是僵硬的神情中似乎写满了不屑一顾。
梁文缓缓停下似在试探又似在琢磨的脚步,此时他与对方之间的距离约莫三丈。
游归故心底早已生出了一些凝重,因为无论是刚才的试探还是眼下梁文突如其来的谨慎,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宁笙有异。”
但在他心中默念出这句话时又不禁滋生出了不解。
“此人若不是宁笙又会是谁?难不成眼前的这张脸下还有着另外一张脸?”
游归故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因为在他看来陌生两字永远都是暗中行事最好的伪装,既然已经以熟悉的面孔示人,那就只能说明他就是宁笙。
既然就是宁笙,那梁文眼下之举就显得极为不合乎情理,甚至可以称为怪异。
“宁师兄,我对你以御灵宗弟子现身此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梁文仍然选择以淡然的话题继续试探,掂量数息后向前迈出了一步,他此话的弦外之意也很是明显。
若是宁笙此后袖手旁观,他可以当作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人早已发现了这一有趣的现象,眼中好奇不禁浓了几分。
因为梁文此时的动作,看着委实像自我表演的小丑般笑着走走停停。
“适才的那名弟子便有着古怪,现在看来又多了两个,只是不知岳元宗此行到底准备了多少古怪。”
尸蒙这样想着,怨气尽消的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丝期盼之色。
此时最为疑惑的还属阙重峰众人,他们已经察觉出宁笙的古怪,但梁文却让他们感觉更古怪。
火舞自然是有些了然,但也有一些疑惑,心中对于那幕后操纵之人身份的猜测出现了几分动摇。
而这一切自然不可能瞒过符君雅的眼睛,因为在一闪即隐的蓝瞳的窥视下,她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木思辰看着那处,隐入袖中的指尖流光若隐若现,就好似感应到了那处结界中熟悉的气息一般。
许久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变为了两丈。
如果说两丈之外的距离让梁文仅仅只是心生疑惑,感到不可捉摸的话,那么如今这个距离却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好似一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将自己变成了黑暗的部分一般。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心悸,那是一股完全不属于宁笙所能带来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他只在当年峰主的身上感受到过。
梁文良久驻足原地,同时也很确定,但流露在脸上的笑容仍旧很是淡然,就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但此时,似对此已有所感应的宁笙呆滞的双眼中生出了一些神采,随后眼珠微微转动,眼角余光落在梁文身上。
而这一系列机械性的动作看着就好似有人在操纵着木偶艰难做出来的一般。
梁文隐于袖内的五指渐握成拳,将缓缓从臂膀上针孔处流下的黑色血水压制于拳间。
直到此时,他才用余光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睛的余生。
虽然早已觉察出那根三尸丧魂针上的异状,但让他着实没有料到的是居然会是冥毒,而且还是不知混合了何种毒物的冥毒。
梁文内心阴冷无比,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
于他而言,冥毒虽然危险,却远不够伤及性命。
对于笑脸相视却又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的这一氛围来说,诡异两字才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渐渐地,有人失去了兴趣,就好似一个人胃口被吊的十足之后,却发现并无下文时的意尽阑珊那般。
但也有人心中慢慢滋生出了强烈的催促之意。
“我们就一直这样吗?”
梁文再次说道,适才的心悸之感已经随时间的流逝而平复,但却没有消失。
游归故识趣的向后退向了极远处。
“那他了?”
宁笙再次微微转动眼珠,动作依旧机械,但眼中的神采却是更浓。
一丝凭空生出的微风拂过脸颊,随后消失。
当余生睁开双眼时,已出现在了极远处。
“可以开始了吗?”
宁笙僵硬的面容微不可见的柔和了几分。
微风再次拂过,似绸缎般的黑色从周身传出阵阵波动的空气中飘动。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现身吗?”
宁笙没有出声,这道声音自然是从自主飘动的黑色中传出来的。
梁文面色不改,但内心却是骤然一惊。
游归故看着那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梁文。
余生不禁微微愣色,因为除了夹杂其中的冷色之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此话何意?”
“难道还需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梁文叹息着摇摇头,有些无奈说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自你施展出梁家术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到了。”
黑色凝聚成一道人形,说道:“我曾经见过这道术诀,而且就在不久前的那晚。”
梁文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些变化。
“你是谁?”
“我只是一名弃子。”
“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或许说曾经是。”
梁文忽变沉默,许久后眼神一凝,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此行并非你本愿。”
“你确定能留得住我?
“就算留不住,你最终也一样会死。”
梁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似浪潮翻涌般的威压骤然充斥整个结界中。
“看来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自梁文体内接连冲出的幻影瞬间消失在身后。
随着一丝清风从浮现裂纹的结界边缘上袭来。
一道血线自完全来不及反应的余生脸上清晰现出。
咔···嚓!
结界边缘崩碎的瞬间梁文与游归故身影消失在原地。
迎面而来的狂风却没有伤到宁笙分毫。
他在原地沉思了许久,但却并没有想要出手搭救的意思。
众人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许久都没有醒过神来。
迎面涌来的狂风使得艰难站稳的余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为细长的血线。
“余···余生···”
杨莘若双眼呆滞的昏倒在地,嘴角溢出的殷红滴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