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蓝流光快速隐没悬停双掌间忽变轻颤的白珠表面。
缓缓睁开双眼的杨然冷漠看着站定不远处的来人,神情泛起寒色。
“突兀来此扰你清修,还请见谅。”
“你是谁?”
似对杨然脸上渐浓的寒色并不在意的黑衣呵呵一笑,说道:“在那之前,可否容我先表明此番来意?”
“你能悄无声息地进入这里,那便说明你绝非表面这般故弄玄虚。”
寒色微敛的杨然眼底闪过一丝蓝芒,说道:“但愿你此来有能让我们心平气和交谈的理由,不然你绝不会像进来时那般随意的离开这里。”
“此来只为合作。”
“合作?你我素不相识,谈何合作?”
“自进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合作便已经开始,何况我们早已相识。”
杨然看着微微摇头的来人,打断说道:“即使如你所言,我想阁下也应该明白人与人之间合作的前提。”
对此不可置否的黑衣点点头后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还是不知道我的真容为好,因为那只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杨然对此没有说话,但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神中却是再次闪过了一丝蓝芒。
“既然你坚持,那我提醒你一件关于半年前深夜将余生掳走的事。”
“是你···你是那晚的黑衣人。”
“看来你还记得,那你现在可还要坚持?”
一时间呼吸声变得有些厚重的杨然微微眯起了双眼,但很快便趋于平息。
“既然你仍旧坚持,那好。”
隐蔽洞府外突然传来的阵阵颤声打断了话音刚落的黑衣。
衍息峰间,似擎天之柱般骤现的巨指撕裂天空穿破了云层。
翻涌地腐蚀浆液将剧烈颤抖地身影染为墨色。
再次疾射而出的墨影似瞬间显现平静水面上的点墨般绽放巨指之上。
随着一道无形灵压自继续落下的巨指上散出,被墨色遮盖的天空快速恢复着清明。
待到阳光重新绽出云层,腐蚀气息尽数消逝的吴长峰露出了左边白骨森寒的面容。
不待对方嗫嚅着嘴唇出声,冷目中不显丝毫怜悯之意的江雪流便雷霆出手斩杀。
少许后,残留空气中的腐蚀气息完全逝去,自远处随风飘来的云雾很快便重新掩去了江雪流淡去的身影。
洞府内,杨然听着外面已归于平静的一切,落在对方双眼的视线不曾挪动过丝毫。
“不用如此神情,接下来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合作了。”
半张气质幽寒的俏脸自黑衣缓缓掀起的黑色面纱一角显露。
“是你?”
忽变惊声的杨然瞳孔不禁微微一缩,那神情就好似突然间听闻了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你大可不必如此芥蒂,我只是希望彼此能在真诚合作的前提下保守住对方的秘密。”
黑衣说道:“杨莘若是你妹妹,我自然不会动她一根汗毛,当然还有余生。”
杨然说道:“我想知道适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只失控了的疯狗正在胡乱攻击着养育他的宗门,估计现在应该已经被成功驯服了。”
“与你有关,对吗?”
“不错,举手之劳而已。”
杨然面无表情说道:“你想怎么合作?”
“我要一份归澜境第三境的详细地图,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关于杨家人下落的准确消息。”
眼中忽然生出一丝明显波动的杨然尽量压制着心中已经起伏的情绪。
“你应该知道于我而言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你该考虑的事,不是吗?”
“我怎知你所言真假?”
自黑衣手中飘浮半空的玉牌上散出的流光形成一道清晰的光幕。
光幕内,面容布满伤痕的杨青海被一座黑雾凝为的囚牢关押,身间缓缓流动地黑水不停进出着新旧交替的伤口中。
看着囚牢中一幕幕仍在继续的折磨,杨然声音忽变得有些颤抖。
“我爷爷现在何处?”
“你似乎忘了答应我们之间的合作?”
黑衣呵呵一笑说道:“不过为表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你杨青海以及其他人的所在之地。”
“哪?”
“御灵宗,黑水之渊。”
“我要如何才能进入那里?”
“三月之后便有一次绝佳的机会,到时我会助你进入那里。”
“我该如何联系你?”
“你只需捏碎此玉牌便可联系到我。”
······
归澜境上空,静静飘浮的云层似比往日更显阴翳。
一道微弱的生机自气息全无的吴长峰体内缓缓浮动。
而此时,恭敬站在一旁的都泽似对刑主的这一举动有不解。
“刑主,为何刚才不让他把话说出口?”
“诸峰间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希望他说什么?”
闻言一滞的都泽变为了沉默,他自然明白刑主的话意,因为无论吴长峰刚才说出了什么都只会中了那窝藏祸心之人的下怀,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吗?
“宗主虽没有现身此事,但有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必须尽快查清。不然其他三位峰主那怕是有些不好说词。”
闻言点点头的都泽眼中无奈的苦笑一闪即隐。
“若是应雪莱趁机前来,怕是会有些麻烦。”
“应雪莱虽疯但却不傻,她不会在此时触碰宗主的眉头。至于阙重峰那边就让任轩前去处理吧。”
江雪流注视着吴长峰体内如萤火般跳动的生机,沉默少许说道:“此次的重点在于轻虹峰,明白吗?”
······
以文舟为首的三十道身影穿梭在阙重峰间的每一处角落。
自云雾间落下的十道身影站在缓缓打开的灵轩阁门前。
挥手示意众人静坐勿躁的火舞缓缓走出门去。
“归澜境此来可是要将昨日目睹之人悉数带走?”
“悉数带走怕是有些拥挤。”
任轩越过火舞身侧的目光一一扫过门内视线齐聚而来的众人,语气显得有些不以为意说道:“奉刑主之命前来,还望师姐不要为难我。”
“若非有真凭实据,否则你不会从这里带走任何人。”
看着火舞面无表情的退到了一旁,隐去眼底愣色的任轩不禁挑动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目光再次环视着门内做着最后的确认。
“似乎还差了三人?”
“灵儿他们已经外出执行任务了。”
“据我所知衍息峰近来并没有发出过任何宗门任务。”
“三个月前的算吗?”
看着任轩脸上仍旧流露着不以为意的神情,火舞嘴角不觉浮出了一丝微冷笑意。
“你可是怀疑灵儿他们?”
“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会被怀疑。”
“如此说来,归澜境也在此列。”
“那是自然。”
任轩顺着火舞目光看向了远处云雾笼罩着的衍息峰方位。
“那人虽然最终死在了那里,但最初引他前来的却是阙重峰。”
“虽然仅凭这一点确实有些贸然,但归澜境不会因此而放过任何一丝丝的可能。”
一道适时现身云雾间的身影落在了立身灵轩阁前的两人身间。
“你们回去吧!”
“尤长老,如此怕是很难让我跟刑主交代。”
“此事宗主自会给刑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任轩闻言眼中露出有些迟疑的神色。
“你应该明白忤逆的后果,那即便是你在刑主心中有再多的分量也挽救不回的。”
心间怒意陡生的任轩声调发生了些许微弱的变化,虽然此时的他恭敬之色淡去了许多,但却还没有达到像当初对待陈比言的那般。
“既然已有定数,那我便不再扰人清闲了。”
······
有关于衍息峰长老吴长峰乱峰一事,宗主落炎天已经传话诸峰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此事,除此之外,岳元宗将再次迎来时隔多年的全面内查。
对此,诸峰峰主与长老间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于是乎,一些可知却不可见之事在五峰间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轻虹峰间,眼底闪过一些意外之色的林无言恢复了面无表情,直到如今,他依然没有召见峰内任何长老。
梁齐山依旧深居简出,对于吴长峰乱峰一事自然已经听说,但刑主对于此事的最终处置却是让他不禁感到有些疑惑,甚至可以说是不解。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吴长峰开了口,即便是难辨真假,事情也会变得简单不少。
“阙重无主,昭成无管,妙羽无关,所以怒火最终只会倾泄在轻虹峰上。”
慢步走出峰间洞府的赵知林余光环视着四周寂静的树林,驻足原地许久后才向着峰上走去。
“原来叔父早有预料,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祸水东引。”
······
待到众人尽数散去,空荡的灵轩阁内便只剩下尤落与火舞两人。
“你有什么说的就说吧。”
落座桌旁的尤落吹着杯中缓缓飘升的茶香热气,神态很是自若说道。
“长老已经去过衍息峰了?”
“嗯,不久前已经去过了。”
喝下一口热茶的尤落话声很是简短与连贯。
“事涉宗门长老,所以宗主希望各峰能够全力配合。”
“此事能够瞒住人眼,却不能瞒住人心,不是吗?”
尤落无言的听着火舞口中传出的悲声,少许默然后转言说道:“灵儿她们遭到了袭击。”
“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转身的火舞眼中流露的担忧取代了悲色。
“昨夜。”
“虽事发突然,不过好在事先有所防备,所以灵儿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
“我知道你担心灵儿,但近段时间内还是不要离开宗门为好,不然你我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少许沉吟的火舞点了点头,顿了顿声的尤落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权原与池悦的。”
“何事?”
“你可还记得当初权原与池悦是如何入宗的?”
“曾听长老提过,权原本应是狩猎窟内定的弟子,后因张继侧肘这才改入了我宗。”
“至于池悦,我所知道的便是长老的昔日老友临终前托付给您照看的。”
尤落点点头说道:“看来你对这些往事依旧记忆犹新。”
“权原这些年间为宗门贡献颇多,奇袭连家堡,激战碎枯林···虽然我峰这些年间一直处于无主之状,但宗主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长老的意思?”
“我只是在陈述一些过去的事实,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火舞说道:“那池悦了,灵儿对她又有何看法?”
“灵儿对她的看法只用了一句话概括。”
尤落看着火舞若有所思的神情,顿了顿声说道:“有谁见过池悦的真实修为。”
“起初我以为这句话只是灵儿主观的臆测,但直到灵儿所说在望风林中突遇黑衣人以及回宗途中所发生的那件怪事后我才开始在意到这句看似毫无根据的臆测的话。”
火舞平静反问道:“所以长老认为袭击与乱宗的幕后主使有可能是同一人,池悦?”
“灵儿心中已基本确认那日在望风林中遭遇的黑衣人便是池悦。”
“长老可是也这般认为?”
“我知道这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匪夷所思并不意味着否定。”
尤落沉声说道:“就如同上次有人假以宗门任务暗中对你出手一样,不也一样让人感觉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