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霞云般翻涌的焰浪笼罩着如墨夜空。
远处,两道隐没暗中的身影悄然潜入城去。
半个时辰前,立庆城城主府。
淡淡血腥气息从残留地面上的干涸血迹中飘向空中。
浮云间洒向空无一人庭院内的幽冷月光似为此景平添了几分凄凉。
吹进府中的寒风拂过如同被死寂充斥着的每一处角落。
十道忽然间现身正厅前的身影在向着暗中某处少许停留后便又再次各自散开,继续寻找着。
“想不到这重建后的立庆城竟然已经被运用到了这种程度,不过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被灭亡的命运。”
黑暗中声音的主人抬头看向了远处被染为了赤红的夜空。
若是再无收获,那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只有师尊的怒火。
后院内,堆砌而成的山石间潺潺水流汇入一旁的涓涓溪水中。
一道静立溪水尽头凉亭内的身影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身前只摆放着一颗棋子的棋盘上。
少许沉思后,荷塘内平静的水面随着身影落在棋子上的手指渐起波澜。
闻讯赶来的四道身影目光齐齐落在了那道缓缓浮出水面的石门上。
“竟将密室入口隐藏荷塘之下,看来那岑桓也并非愚蠢之辈。”
“高杨,还是小心些,当心追蛇不成反遭蛇咬。”
“宣景,仇恭,你们随我下去。”
出手轰开石门的高杨率先跃入其内,而适才出言提醒的葛台两人则被留在了入口处把守。
台阶尽头是一间石壁上挂满了书画的石室。
一幅似有些笔墨未干的风景画平铺在石室中央的四方石桌上。
匆匆瞥过石壁上书画的三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那幅风景画上。
“笔墨尚未干透,看来不久前应该还有人在此作画。”
仇恭搓了搓蘸了些墨迹的双指,说道。
“如此密闭空间作画两个时辰之久笔墨仍未干透,你们觉得可能吗?”
宣景散出灵力感应着石室每处角落,说道:“灵力感应结果表明此地空气中不含任何水汽,何况眼前摆放石桌上的笔砚也不足以完成这幅风景画。”
“你的意思是说此处是一个陷阱,是有人故意让我们进来这里的。”
散出灵力将自身包裹的高杨视线再次落在了那幅画上。
忽然间似想到了某种可能的宣景连忙出手斩断了思索中的仇恭双指。
“你···”
迅速退后的仇恭眼中露出一抹不解的怒色。
“看来是我想错了。”
顺着宣景目光落在已被断指化为的黑色血水快速腐蚀地画纸上,这才明白对方刚才之举的仇恭果断挥手斩断了左臂,封住了鲜血外溢伤口。
“看此状,应是素夜之毒。”
凉亭外,目光短暂停留仇恭断臂的葛台两人脸上浮过些许疑惑。
“照此看来,府内定还隐藏着诸如此类的危险,搜查时小心些。”
三人闻言点点头消失原地。
“素夜之毒不容小觑,以你如今的状况还是先回宗为好。”
“此仇不报,现在回宗也只会遭人嘲笑。”
庭院内,一阵忽然响起的交手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凌空而立的高杨与仇恭目光落在了眼前被墨色光晕包裹的房屋。
而未及墨色光晕范围便疾退而回葛台三人连忙散去衣衫上沾染的毒气。
“该死的,竟是素夜形成的毒瘴。”
屋内,连烽与涂易全力抵御着四周不断涌现的毒瘴。
浓郁毒气不断腐蚀着包裹着两人身体的灵力。
“照此下去,你我都会灵力耗尽而死。”
“连师兄可有方法破解?”
两人体外灵力凝聚成的光球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被四周越发浓郁的毒气腐蚀变为暗淡。
“有,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五道忽然没入身体的灵线疯狂吞噬着反应不及的涂易体内的生机。
连烽没有理会直到死去时还面带着难以置信神色的涂易,在灵傀自爆震开毒瘴的一瞬间全力冲出,然而还未等到他冲到毒瘴外围声音便已被永远定格,随风飘散的骨灰消失毒瘴内。
“师兄,救···”
屋外,葛台五人合力阻挡着毒瘴蔓延。
自逐渐被腐蚀的灵傀掌间散出的幽蓝尸焰不断焚烧着渐变稀薄的毒瘴。
直到倒塌房屋上只剩下了幽冷尸焰,葛台五人这才缓缓收回了已经露出了森寒白骨的灵傀。
寒目看着眼前之景的宣景此时早已怒到了极点。
似有意避过宣景投来的目光的高杨看向了那处黑暗,似在等待着二师兄贺桑的开口。
“继续。”
然而让众人内心为之一颤却只是极为冷漠的两个字。
“敌暗我明,稍有不慎···”
话声低沉的宣景被贺桑口中紧接着传出的声音打断。
“正因如此搜索才更应继续,难道你认为退走之人还有必要如此费尽心机。”
身影缓缓从暗中现出的贺桑飘浮半空,说道。
“寻遍府内每一寸地方也都毫无所获,如今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似对宣景之言有些不悦的贺桑沉声说道:“既然已经出现了这种状况,那么接下来的搜查你们自己必须谨慎,我想你们也不想被于言的死牵连自身,对吧?”
众人闻言沉默,宣景目光看向了远处赤红的夜空。
一道青年男子身影快速显现在石泽昔身前如水纹波动的空气中。
“真是有些没想到你又完好如初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衣衫如火焰般随风飘动的琪媛略显惊声说道。
“我猜此时的你肯定在为当初祭桓山一战让我逃脱一事后悔,呵呵!”
脸上露出谦和笑意的宿柯缓缓停下脚步,站定距离对方十数丈的地方。
“弱者才说后悔,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我不少时间。”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确定能做得到吗?”
身上散出如意境气息波动的宿柯嘴角微微杨起。
“于我而言,即使你如今已修为如意,也依然与当初无异。”
闻言摇了摇头的宿柯出掌迎向了头顶上空照下的焰光。
收回目光的宣景陷入沉思,于言之死虽与自己无关,但若是在此地用去近三个时辰的时间还是一无所获的话,那后果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似不想在这种烦心问题上有过多纠结的仇恭凌空落在了一旁的房屋上空。
纷纷效仿的众人谨慎地操控着灵傀再次进入搜查。
附着于灵傀身上的灵力感知着屋内每一寸地方。
在书画,字帖,几岸,书柜,地面亦或是墙壁上寻找着任何有可能隐藏的密室。
时间流逝,转眼又是半个时辰后。
庭院内,彼此相视的众人依旧一无所获。
仇恭环视着四周房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每间屋外两旁的石雕上。
如今这些沾染了血迹的平淡无奇的石雕在他们突袭城主府之前便已存在。
似隐约间想到了些什么的仇恭说道:“这些石雕应是重建后出现的。”
宣景点点头说道:“自我来到此地后心中便隐隐感觉有些奇怪,这些看似平淡无奇的石雕若是仔细看去便不难发现它们呈着某种不规则的图形排列。”
葛台说道:“照此说来,那我们此刻岂不是正身处于某种不明阵法中?”
连忙接过话题的丁影略显质疑说道:“倘若真是如此,那为何不一开始就启动阵法?”
眼底闪过一抹冷色的高杨掌心灵力没入每尊石雕内。
然而十息过后,平淡无奇的石雕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真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高杨冷哼一声,没入的灵线将石雕切割成无数散落地面的平整石块。
“天亮之前必须将人找出,否则别怪我不念及同门之情。”
此时高杨声音中往日的温和已经不在。
府内阵阵轰隆声随着接连倒塌的房屋陆续响起。
散落地面的火焰将此时已经变得残垣断壁的城主府焚为了一片火海。
照亮城东上空的火浪中随风飘散的滚滚浓烟遮盖了浮云间洒落的幽冷月光。
早已隐藏于远处黑暗中的两人视线齐齐落在了杨府所在方向。
“看样子有些棘手。”
远处,身体被染为淡青色的文舟面色阴沉不定。
“有长老的登魂铃在,足以自保。”
权原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说道:“不过眼前这些人行事倒是有趣?”
“御灵宗行事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这有什么有趣的。”
表情略显无语的池悦撇嘴纠正权原话语中的错误,说道。
“那道也是。”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等等。”
就在两人话音落下之际,一道忽然从庭院内传来的声音清晰落入了众人耳中。
“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城西三十里外的山林中。”
贺桑灵识没入飘浮身前的玉牌中,说道:“确定吗?”
“难道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现身众人头顶上空的黑影声音玩味说道。
贺桑沉声说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如今的御灵宗弟子不如从前。”
没有理会众人阴冷神色的黑影视线落在了远处,说道:“看够了吗?”
近前拦在仇恭身前的宣景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有趣的事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够。”
权原看着神色越发阴冷的众人,笑着说道。
“是你!”面色阴沉似水的仇恭寒声说道。
“不错,是我。”
“你了?还不打算出来吗?”
“我虽不认同你的话,但却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呵呵!”
敛去脸上笑意的池悦凌空站定权原身旁,说道。
而此时,似再也无法忍受更多的仇恭向着两人暴起出手。
贺桑说道:“宣景,你们留下,其他人随我一同前往。”
“不用。”
黑影掌心疾射出的黑光阻止了三人的交手,同时也阻止了权原追出的身影。
而此时眼前忽然间传来的爆裂巨响声使得权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魔雷丸,你是狩猎窟的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只需留在这里便好。”
黑影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还是收起那些无用的心思。”
权原沉默,但被灵力染为淡青色的身体却是表明了他此刻的态度。
“般若诀,碎空。”
骤然涌现黑影身体四周的虚空之力被璀璨黑枪阻隔。
“比起宁笙,你逊色了不少。”
黑枪颤动,卷起急促风鸣的枪芒疾刺了虚空。
“宁师兄现在何处?”
出手震散身前疾来枪芒的池悦扶住权原身体,说道。
“他死了。”
“你杀了他?”
权原身间淡青色衣衫上跃动着丝丝絮状灵力。
“杀他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什么意思?”
似有些不解对方话语的池悦追问道。
“如果你们执意,我不介意改变现在的想法。”
絮状灵力如焰,紧随池悦身后的权原指间术诀接连变化。
“般若诀,临凡。”
如薄雾般笼罩着黑影身体四周的虚空之力凝聚为一道骤然握紧的淡青色手掌。
极速旋转的黑枪绽出撕裂巨掌的弧光的瞬间,一只手掌悄然临近权原胸膛。
“灵术,溯源。”
被池悦瞬及出手卸去大半力道的颤动手掌依然快速临近,但其攻势却是弱上了几分。
砰!
身影疾落的权原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极为狭长的脚印。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