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升灵阁内,雀灵儿看着眼前最后一粒落向地面的青果果核,神情百无聊赖。
自前些时日的那次立威后如今的弟子们变得乖巧了许多,现在无论在何处遇见她都会毕恭毕敬。
或许正是这种结果才导致了如今雀灵儿心生此种情绪。
关于指导修行一事雀灵儿本是不愿的,但碍于火舞一向的严厉才无奈应承下来。
走出阁楼的雀灵儿张望着空无一人的青石广场,嘴巴有些不满嘟囔:“师姐骗人,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不过在少许后,俏脸上浮出莫名笑意的雀灵儿似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情,刚才还有些不满的情绪也都转眼间消失无影。
得找个机会让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出现的余生知道知道现在升灵阁的规矩。
······
李鸣有些愤慨余生的不辞而别,因为在诸多弟子中就属两人关系最为要好。
初时没太在意的李鸣认为可能是余生在修炼上又有所感悟,所以就没有前去打扰。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似察觉出些许反常李鸣便去了一趟余生住处。
树叶簌簌,房门虚掩的房间内不见丝毫凌乱,衣衫十分整齐的摆放在床头,就连桌上那本已经翻至最后一页的养气诀也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所有物品均未有动过的痕迹,但人却是无故消失了,寻遍初然峰上常去的地方也未能找到。
眉头深皱的李鸣不禁想起了前些天有些弟子对于此事的猜测。
“难道真如曾亚所说他们都是那晚同时消失的,可这也有些太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了吧!”
不禁暗暗咋舌的李鸣沉吟少许后离开了此处。
······
这些天来,梁文无故失踪的原因已成为许多弟子互相争论的焦点。
有人认为梁文已被轻虹峰上那位叔父暗中带上峰去。
也有人反驳这一猜测,认为即便有叔父作为靠山也没有必要在晋升之日快要到来之际使出无故失踪这般弄巧成拙的计策来。
更有人认为梁文拜入岳元宗并不是为了修行,而是为了结识更多的修道之人好为自己将来争夺家主之位做准备。
······
猜测纷纭,但大部分弟子还是更倾向于第一种猜测,因为梁文的家境他们只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但轻虹峰上的那位梁长老可是确有其人,这是初然峰弟子们人人皆知的事情,虽然此事他们也只是听梁文说起,但权衡其中利弊,没人会傻到编出这样的谎言去故意惹怒一峰长老。
······
自那事后,赵知林的身影便渐渐淡出了弟子们的视线,因为现在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很快便会引来不少弟子异样的目光。
而赵知林对于纷纭的猜测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因为自梁文入宗时起他便已将对方的底细查明,虽然对方与自己一样,但梁文从始至终都没能入他之眼。
······
转眼又是半月之后,有关于梁文的一切渐渐被弟子们淡忘,而眼下如何才能顺利通过晋升五峰成为了每名弟子心中所最关心的事情。
落叶飘零,静寂无声。
这些天来林间的热闹少了许多,升灵阁前匆忙的身影也少了许多。
······
站在树叶飘落的树下的雀灵儿看着眼前空荡的房屋,皱起的秀眉久久没有舒开。
随火舞已入宗多年的雀灵儿深知宗律的严明,弟子们口中那些子虚乌有的猜测于她而言便像是此刻天空中随风便会吹散的浮云。
今天已是她第三次来到这里,然而结果依旧。
依宗律,余生离宗不得超出三日,而如今已过一月有余,难不成他招惹了宗内不该招惹的人,不然谁会让五名炼气境弟子一夜间消失无影。
这样想着的雀灵儿随即否定了心中的猜想,因为她想起了不久前从李鸣那里得知的一切。
“看来我只能将此事告知师姐了。”
······
生机盎然的花草丛中透出婉转灵性,云雾间几只自由飞翔的灵鹤落在灵动的溪流中嬉戏打闹。
一方丹炉屹立青石台上,炉内四溢的浓郁丹香随着四周涌动的雾气飘向远处。
形似一根羽毛竖立地面的妙羽峰素有五峰最神秘山峰之说。
依照历任妙羽峰主遗言,只收取资质容貌俱佳的女性弟子为徒,故此峰内弟子也五峰中人数最少的。
但即便如此,也丝毫不会影响妙羽峰在岳元宗的地位,因为此峰弟子最擅长的便是炼丹。
······
一名模样可人的少女轻点着脚尖落在脚下仿若静止的云台上。
少女身前恭敬站立着一名白裙女子,虽然面纱掩去了女子的真容,但却掩饰不了她与生俱来的丽质。
“不知师尊唤岚儿前来所为何事?”
云台随着少女凌空走来的脚步丝毫不差的浮现脚下。
“清心诀你已迈入瓶颈,如今契元丹已于你无用,而眼下便有一个能让你修为更进一步的办法。”
“师尊是要我参加宗比?”
“不错,你可愿意?”
少女看着忽变沉默的音岚,说道:“你不用担心乔羽,她已将此次机会给了寻依,到时候寻依会与你一同前往。”
“嗯。”
“还有一件事对于你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不知师尊所指何事?”
“符君雅已于三日前离开了宗门。”
眼底闪过一抹沉吟的音岚不知道师尊此话到底何意。
“很奇怪为师会提及修为不及你的符君雅,对吗?”
“嗯。”
“因为这些年来,从不过不问宗事的严升月只收过一名亲传弟子,便是现在符君雅。”
“现在,你可明白为师此话的含义?”
“岚儿明白。”
······
归澜境第一境。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石壁,余生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感觉。
余生已经向前走了许久了,若不是忽然间袭上心头的倦意,或许此刻的他还不会停下阑珊的脚步。
想起初然峰时,每天入夜时分自己走上峰顶的山路,即便那段路比现在走过的要远,但也从未让他生出过像眼下这般的疲倦感。
四周漆黑如墨,当余生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远到了已经无法看清楚来时那几人的神情。
眼底浮出些许茫然的余生选择停留原地。
失去了前进的方向,那股倦意似乎也变得更浓了。
忽然间,在感觉到无风自动的衣角似受到了黑暗中某种东西的牵引时,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些警觉的余生想努力将眼中的茫然之色驱除,好让自己变得清醒。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余生的努力非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使得心头的那股倦意变得越发浓郁了。
渐渐的,闭上双眼的余生向后倒去,直到许久后腹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才将他猛然惊醒。
惊醒后的余生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原来在他昏迷期间,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双腿上已被一股如附肘之蛆般的气息缠绕,而这股缠绕的气息仍在继续蔓延。
心生惊惧的余生想要奋力逃脱,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半个时辰间,使尽浑身解数的余生双脚依旧无法向着四周挪动丝毫。
此时的气息已蔓延至腹部,一丝绝望之色涌上心头,不容余生多想,随后而至的剧烈刺痛便再次传来。
“啊···”
纷纷侵入腹中的气息将灵海内的所有灵气尽数吞噬。
面容扭曲,双手撑地的余生惨白面色的额头上汗如雨下。
就在他生不如死之际,灵海中似有着一丝微弱黑息闪现,而好似见到可口猎物般的黑息转眼间便与那股气息缠斗在一起。
伴着不绝于耳的痛苦声发出,这一刻的余生惨白面色显得无比狰狞,颤抖不已的身体也随着体内两者间激烈的争斗而变得摇摆不定。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黑暗中回响的痛苦声戛然而止时,陷入昏死状态的余生重重向后倒去。
······
又不知过了多久后,缓缓睁开双眼的余生艰难坐起。
片刻后,回过神的他这才发现自己仍处于原地,不过刚才涌入腹中的那股气息早已消失无影。
“咳···”
“我竟然···没死。”
口中发出几声轻咳的余生眼中不禁生出一丝茫然之色。
此时的他已记不清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记得在腹中刺痛传来的不久后,他便已经昏沉睡去。
茫然之色渐渐淡去,余生查看着自己的身体,感受到腹中灵海内的浓郁灵气,一时间心间不禁生出了些许疑惑。
“这···似乎修为提升了?”
余生喃喃,运起灵气将握紧的双拳向前挥动,而那挥动的拳间竟卷起了丝丝罡风。
迟疑浮现眼中,余生注视着自己的拳头,片刻后,向着空中接连挥动,直到感觉到有些累了,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下。
“这···难道与刚才的那股气息有关?”
余生暗自沉思,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些担忧。
可就在他沉思之际,腹中刺痛再次蓦然传来。
这一次,余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不过他那双眼睛化为了一双妖异黑瞳,随后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而此刻在他腹中的灵海内,一丝黑息一闪即隐。
······
躺在乌山怀里的秋舒眼角残留着浅浅的泪痕,或许是想到了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连累了怀抱自己的乌山,醒来期间,她一直都不敢去看乌山的眼睛。
对于出生卑微的自己,现在的这般结果真是自己做错了么?
秋舒苦涩的内心中浮出诸多答案。
若没有依附,又如何能在这残酷的修行世界中前行。
秋舒内心苦楚,侧过的头看向了仍在盘坐调息的余生。
“咳···”
回过神的秋舒轻抚着身上的伤口,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乌山轻柔地扶她坐起,温柔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多想。
他自然知道对方此时心中的所想,也自然明白当初自己为何要听从对方的话,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乌山伸过手臂,脸上露出浅浅笑意,说道:“好好养伤,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去了。”
“嗯。”
双眼紧闭的秋舒应声,或许在她心里,只有此刻侧脸旁的这只肩膀才是这狱中最令她暖心的依靠。
······
梁文已经醒了,只不过醒来后的他似乎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对于眼前嘘寒问暖的胡小乱,紧闭双眼的梁文一直面对着石壁枯坐,始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脑海中的记忆已残缺了部分,而那残缺的记忆也已变得模糊,无法记起。
而无法记起是因为每当残缺记忆渐变清晰时,脑海中便会传来莫名刺痛,而刺痛间,梁文便会颤抖着蜷曲身体,发声痛楚的双手紧捂着脑袋。
胡小乱见状想要上前劝慰,但未近前便被梁文厉声喝止。
许久后,梁文慢慢从地上坐起,只不过,他那睁开的双眼中已不见之前的空洞,而是罕有的清明。
“还有多久?”
梁文的突然出声让内心忐忑的胡小乱不禁一凛,少许后,他慢慢靠上前去,说道:“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梁少,你的伤···”
见梁文没有答话,胡小乱将口中紧接着说出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我没事,你与往常一般即可。”梁文收回短暂停留不远处的目光,说道。
······
“啊!”
突来的一声惊醒声,吸引了狱中多道目光的投来。
乌山侧目,快速收回了手臂。
秋舒坐起,眼帘低垂整理着衣衫,脸上浮出一抹异红。
但谁也不曾注意到梁文再次投来的目光中闪烁着极寒的阴翳。
打量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少许后,衣衫尽湿的余生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确定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余生愣怔了会儿后,擦去额头紧密的汗珠,平定着内心中起伏的情绪。
乌山看着双眼渐转清明的余生,笑声说道:“你还好吧!”
余生整理一下汗湿的衣衫,说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
乌山眼中闪过一抹怪异。
“嗯。”
“你为何这般看我?”
乌山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余兄调息三日,竟是被噩梦困扰,着实有些···”
乌山的话,让心绪几将平复的余生再次回想起了梦中情境。
三日?那为何我会生出一种好似发生在刚才的感觉?
余生默然,感受着体内修为的变化。
果然,那不是梦。
见余生沉默,乌山便也不再多言,只不过对于噩梦一词,他似乎明白了其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