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年八月中旬,江南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时期,杭州城内出奇得热,肉眼可见热浪在道路上翻涌。
重新恢复元气的杭州城渐渐热闹起来,文人墨客有雅兴吟诗作对,西湖之上游船分布四处,百姓们将注意力从对战事关注转移到勾栏画舫上。
一万俘虏在三天前刚刚送到,方锐崭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武装起来,反而先将他们打散归入各个主力师,培养集体精神和感情。
穿着短衫军装,戴着军帽,顶着炎炎夏日,方锐崭跟着新兵一起训练。
其实他也想去画舫,也想喝花酒,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为了加强新兵战斗力和集体精神,他特意选用近代训练模式,白天走队列,五公里负重越野,拼刺训练,晚上开晚课,给新兵讲民族大义,给他们洗脑,总之一句话,把新兵们往死里练,不给他们多余的精力搞事情。
方锐崭的身份,新兵们不知道,以为也是被打散拆分到这的俘虏,所以很快和俘虏新兵们混熟了。
午餐时,和方锐崭同个班的老王头端着面包、方便面,坐在他的身侧,边吃,边说:“诶,小方,你说咱们长官为啥天天让咱们练那些没用的玩意,俺在咱大明官军待过,也在鞑子那混过饭吃,没见哪个官长使劲整咱们!”
方锐崭沉默不语,他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同桌的新兵对老王头的说法连连赞成:“谁说不是呢?以前在鞑子那,三五天不出操是常事,怎么到了这就变得不一样!喂,胖子,别吃了,这么胖还吃,怎么吃不死你!”
被大伙称作胖子的新兵并不胖,只是因为他很能吃又长不胖,所以被大家戏称为胖子。
“我没啥意见,这里挺好的,就是每天需要训练,好在饭量足,想吃多少吃多少,比鞑子那好多了。”
胖子在后世,就是十足一吃货,只要有的吃,什么都愿意干,方锐崭不禁猜测,是不是清军那给他粮食,他才投军的。
“其实我感觉还行,老王头你看啊,自从来了这,就从来没挨过饿,长官们虽然对我们时不时骂上几句,好在没动手抽我们,训练也是为我们好,俗话说得好,平时多流汗,战场少流血,留的小命享受人生多好!”
经历过贞德魔鬼训练的方锐崭,对付平常训练得心应手,毫不反感自己定下的训练模式。
老王头正欲反驳,不料班长那大嗓门正好喊道:“还有10分钟,快点吃,连吃饭都这么慢,你们这群废物!到时候打了胜仗连鞑子溃兵都追不上!”
众人急忙低下头,埋头苦战,吃不饱,下午的训练可就吃不消咯。
接下来的半个月,方锐崭在各个连队体会新指定的训练方式,当然,晚上晚课他可不去,从开始不适应,到后来应付自如的新兵们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有很大改善,假以时日,可堪大用。
“总算可以享受一下人生咯!”方锐崭乔装打扮,其实不打扮也没人认得出,连贞德也没知会一声,出了府衙。
炎炎夏日,哪里是避暑圣地,在方锐崭的脑海中当然只有杭州西湖!好吧,其实他的目的很明确,对,就是西湖上的画舫,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喝点花酒怎么行!
为此,他特意带了点小钱,租了条船,迫不及待地向画舫行去。
“什么!不接待我!为什么?”
满心欢喜的方锐崭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恼火,语气重了许多。
“客官怕是不知晓规矩吧?”
接待的小丫头昂着头,看方锐崭如看乡下人的表情,让他很不爽。
“想上画舫,只有两个途径。”
小丫头伸出两个手指头,对着方锐崭晃呀晃。
方锐崭憋着口气,听她把话说完。
“第一,您是熟客,我等自会放行,第二,有熟人引荐,二者皆无,对不起,本画舫不是谁都能上的!”
恨恨地瞪了小丫头一眼,哼,不上就不上,有什么稀罕!方锐崭准备回仓打道回府。
“这位兄台很面熟,可否上舫一叙?”
嗯?方锐崭停下脚步,抬头向画舫看去,只见一位二十岁上下,皮肤白净,个头在一米六五上下的青年站在船头,面带微笑。
“当然可以,拉我上去!”
方锐崭嘚瑟地看了小丫头一眼,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气的小丫头满脸通红,咬牙切齿。
第一次上画舫,不能丢了脸面,他收起好奇心,径直走到青年面前:“在下姓方,名锐崭,无字,金华府人士,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青年神色微变,好在调整及时,没露出破绽:“在下姓韩,名佳玉,杭州府人士,今日在此遇见兄台,冒昧请上画舫,还请兄台见谅。”
方锐崭哈哈一笑,暗道古代文人太虚伪,不过客气归客气,他还是要答谢一番。“原来是韩公子,刚才多谢韩公子解围。”
韩佳玉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画舫上自有规矩,方公子可别记恨那小丫头。”
方锐崭一愣,感情是自己不懂规矩,不是那小丫头的错,罢了,好男不跟女斗,况且自己不在理,他不禁在想,要是在鞑子统治下的杭州,这小丫头敢对鞑子这样吗?
放下心中不爽,冷静后的方锐崭仔细打量起韩佳玉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家伙居然涂胭脂抹粉!本来就白净的皮肤呈现出刻意的白,用肤白貌美一词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等等,之前他的声音!难不成是个同志!说话gay里gay气,怪不得之前让我上船,不会是上贼船了吧!
韩佳玉感受到方锐崭怪异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闪:“方公子这么看着在下,让在下很不舒服。”
“哦!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可行动上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我越看他,怎么越像一个熟人,对,很像我前世大学里的一位女同学,不过他是个男人,二者没什么联系,真是像极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思乡之情出现在他的心底,不知道不一样的历史会不会造成后世我的消失。
惆怅短暂,影响深远,方锐崭没了游览画舫的兴致,深深看了眼强装镇定的韩佳玉:“不知韩公子可愿意留个住址,我在杭州城朋友很少,闲来无事也可以去你那转转。”
韩佳玉对此并不介意,让人取来笔纸,将地址留在上面递给他:“今日看方公子兴致不高,许是在下招待不周,今后若是方公子得空,便来此处找我,在下愿陪公子领略西湖画舫之美。”
方锐崭没有推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召开船夫,下了画舫。
“小姐,您认识她?”
“认识谈不上,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也许是我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