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井夕,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为了个郝沁雪,宁可在山上委屈自己?”顾云谦冷嗤着,也不知沐井夕能否拿出一半的善良对待自己呢,恐怕这辈子是不太可能了吧。
“郝沁雪?你要灭掉郝家,我怎么敢跟你作对。”沐井夕垂下眼睑,浓长的睫毛遮住一切表情。
顾云谦看着沐井夕,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破了洞的、险险还能遮住身子的衣服,只是残缺的布料怎么也遮不住身上几条被抓开的伤口,心头一凛,也不管郝沁雪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下指着沐井夕的身体,冰冷的问,“伤哪来的?”
沐井夕紧了紧拉着衣服的拳头,“今天早晨出了些状况。”
顾云谦越发显得不耐烦,回到座椅上,目光射向低着头的沐筱筱,愠怒的情绪使得语气甚是强烈,“说,怎么回事?”
沐筱筱猛地抬起头,对上顾云谦狠绝的视线,皱了皱鼻子,讪讪的开口,“在山上路滑……所以~为了保护…保护…”
“听清了?”沐井夕断然的拦住沐筱筱与说出的话,“你先出去。”
沐筱筱看了眼沐井夕,又看了眼顾云谦,弱弱的点了头,退出了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没什么事的话,就请顾先生去忙顾家的事吧。相比之下,莱瑞岛的事可比我们这里重要多了。”沐井夕见沐筱筱走了,才下了逐客令。
顾云谦起身,抬脚发泄般的拨开身后的转椅,一步迈到沐井夕面前,单手提起沐井夕的衣领,拽到自己眼皮底下,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颊,“我就说,你对郝家的人怎么就这么善良,郝海东给了你好处,你还真是有恩必报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沐井夕瞬间冷了凤眸,回视着顾云谦,眼中满是不屑。
“听不懂是吗?我提醒你。昨晚你派人去莱瑞岛帮郝海东,你,”顾云谦松了手掌,顺着沐井夕衣领,丝毫不怜惜的锁着沐井夕的喉咙,“对我顾云谦的人,真是下的去手啊。”
“这么肯定是我?”沐井夕嘴角衔着冷笑,讥诮的问道。
顾云谦听了,更是抑不住满腔的怒火,手指更是用力,“顾家死了这么多人,你看着高兴是不是?!”
沐井夕一瞬间便觉得呼吸被止住,喉咙深处的疼持续着、不断强烈着,“呵~顾家的人死了啊,这下有人去陪何老二了。呵呵~”
顾云谦听见沐井夕的笑声,眼眸中不断变换着神色,狠绝、愤怒、嗜血,狠狠地咬着牙根,手指越来越用力,就恨不得能够断了这个人的命。顾家是他从满地尸体上踏过来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为的就是广布人手,把顾家的一切收回,可莱瑞岛,莫名来的一伙人给予自己重创,留在顾家的人手马上便少了三分之一。那全部是自己的兄弟,都是自己的心血。
沐井夕马上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咳咳~”轻声咳着,忽的喉咙间一股腥甜袭来,随着咳声,猩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至下颚,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向顾云谦的指尖。
本是被情绪冲破理智的顾云谦眼神当即回过神来,迅速地松开了手指,那被自己掐过的地方,已经是青紫一片。
沐井夕突然得了呼吸,本是靠顾云谦手掌支撑着的身子蓦地一轻,便直直倒向地板。
顾云谦见状,忙伸出手臂,环住沐井夕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目光空洞的盯着她嘴角依然残留的血迹。
“你……”沐井夕才一张口,便感觉到了喉咙一股撕裂开的疼痛,着实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更加的疼,纤指本能的覆了上去,胸口大大的起伏,艰难的呼吸着空气。
顾云谦心底猛地被一针刺穿,又似是被刀不断搅动,攒成一团,无声无息的从中裂开。
“你满意了?”沐井夕知道一定是喉珠损了,只用嘴型对顾云谦无声的说。
手掌在沐井夕背后握紧了拳头,他这是做了什么,他竟然……如果他的力气再大一点,那她……一辈子都……
沐井夕向后迈了一步,躲开顾云谦的怀抱,嘴角满是笑意,却是十足的苦笑。她以前还真是以为顾云谦的心没有变的,她甚至还想着要等了三年之约结束,就和他把当年所有的事都说了,她还傻子一样的跟着他。
顾云谦盯着沐井夕的脸,却对不上她的视线,彷徨之中,探出右手,有些冰凉的手指触到沐井夕的手肘。见她没有反抗,脚步向前探出,站定后,指尖挑起沐井夕的下巴,再次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沐井夕下巴支在顾云谦指腹之上,不敢太用力的呼吸着空气。听了这句话,不自觉的身体已经开始轻颤,话,却一句都说不出。
“记住我的话。”顾云谦深呼吸了口气,马上敛起心神,语气很是强烈的说。
半响,沐井夕才摇头笑道,笑她自己,其实,没什么好挣扎的。“好。”
听着沐井夕艰难的开口,嘶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明显刺痛了自己的某根神经,面上依旧是冰冷如初,顾云谦冷冽的声音响在室内,“好自为之。”
程家宅邸,程启山正襟危坐的坐在书房的老板椅上,目不斜视的瞪着程皓轩,似是想瞪出血来。
程皓轩也终究受不住老爷子的逼视,摸了摸鼻梁,颤颤的开口,“爸,我不过就是出去混了24小时,您这是何必呢?”
“少在这跟我废话!”程启山拍案而起,怒视着程皓轩,“你说,你都去干什么好事了?又去找沐井夕了是不是?”
“老爷子,还是你了解我。”程皓轩坐上沙发,很是随意的翘起二郎腿,挑眉笑道,随手点起了香烟,“我也按着您老说的话来做的,好好照顾她。”
“你能照顾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那点破事!”
“行了,反正这次我是认真的。”程皓轩斩钉截铁地撂下一句话,起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程启山看着程皓轩的背影,眸色愈发地深邃,招呼了身旁的亲信,低声吩咐几句也离开了书房。他当初希望的只是当年发生的事情不要被一气的抖落出来,而现在,经过各方调查,他也清楚地知道,当初躲在草丛里偷看的人就是沐井夕,沐井夕也一定知道实情,她接近自己的儿子也定是为了报复。那么他也只好除之后快,以后他也有的是机会。
屋内沐井夕和沐筱筱,相对而坐,又是一室的安静。
“姐。”沐筱筱最终受不住沉默,低声说,“你和顾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只是……误会。”沐井夕的嗓子还是有些带着伤的黯哑,尽量放低了声音。
“那,郝家的事,怎么跟郝沁雪说啊?”
沐井夕坐在椅上沉沉的叹了口气,“再看吧。”手指不断敲着扶手,半响才起身到了衣柜旁,换上一身合适的衣服。
待转过身,沐井夕忽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走吧。”
“姐,去哪?”沐筱筱坐上了车,无可奈何地看了眼沐井夕。
“把手机给我。”
沐筱筱依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沐井夕,侧着头看她发着短信,却看不见任何内容。
“去华旗。”短信发完,顺便清空了发件箱,沐井夕将手机还给了沐筱筱,平静的开着车,“给郝沁雪打个电话,让她去华旗找我。”?
沐筱筱木讷的点点头,迅速的拨通了郝沁雪的电话,电话一通,那头便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沐筱筱轻轻按了免提键,与沐井夕一起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语。
“筱筱,爸爸他不要我了,他走了,我真不孝,都没能送送他。不过啊,他留给我一条好漂亮的项链呢,嘿嘿嘿……”郝沁雪跪在墓前,手里拿着手机,眼神一刻都不离开那串项链,竟也美美地乐出声来。
沐井夕听到郝沁雪的笑声,暗骂一句,随即掉头走上回家的路。“问他们在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握出一片青白,心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郝沁雪不能有事。
另一头,白倚晨的裤兜里嗡嗡的震了两声,打开手机一看,简单的几个大字:去山上。
白倚晨挑眉,一看就知道是沐井夕发来的短信,去山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一看。这下自己倒是可以找个借口不看着这群家伙。
原本的晴天,到了下午,竟下起了雨。车身停稳,沐井夕和沐筱筱急匆匆的跑下车,朝着郝沁雪的位置赶去。
墓前,一身黑裙的郝沁雪跪在雨中,任凭雨水淋湿,本来粉嫩的小脸已经染上一片青白,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朵快要凋零的黑玫瑰,没有生气、没有活力。往日,她何尝不是欢声笑语,每次的笑容都会让嘴角的酒窝大大的绚烂,现在,现在是现在……
“跪了四个小时了。”龙杭忧心冲冲的看着沐井夕,后者皱紧了眉头。
“雪儿~”沐筱筱缓缓蹲下,温柔的拨开一撮被雨淋湿挡在郝沁雪鼻尖的发,“跟我们走吧。”?
郝沁雪终于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沐筱筱,嘴唇张了张,话语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