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云大小姐带走!”
我双眼一黑,被推进了轿子,直到被门槛儿狠狠绊了一跤,让人将头上的黑麻袋摘下来,视野才渐渐恢复光明。
来的路上,我的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我与莲儿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她走的是那样突然,令我猝不及防,甚至从没想过会发生今天的一幕,她就死在了我的怀里,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个温热的人渐渐变得冰冷,变得僵硬。
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跟我爹爹一样,说了会一直陪着我,可他们却都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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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套上麻袋的时候我便有些恍惚,上了轿子一摇一晃便更是头昏脑涨,我刚想扶着桌子坐下来静静,就有人夺门而入,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此人是九皇子。
“为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这么报复我?”
“为什么?哈哈哈……”他似癫狂了一般,邪笑几声后,诡异的面容再次浮现:“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避开他那令人发毛的眼神:
“……”心想,简直不可理喻。
他向我逼近,半臂远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多好的美人啊……”说罢便停止脚步,用手中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既然我得不到……那就别怪我毁了她,任谁也别想得到。”
我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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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故意耗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人!给云大小姐看看,本王到底想怎样!”
他叫人抓来了一只白鸽,样子还挺眼熟,红喙黑文,看起来像是家养的,我没有言语,心想他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云大小姐,这您也应该眼熟吧,今日没有清点家禽总数么?”
家里的飞鸽最近倒是没怎么清点,但红喙黑文……这不是随处可见么?
“您可看好了,可满京城寻摸,这是您家独一份的赤脚白鸽。”
“……是又怎样。”给尘老将军的飞鸽迟迟未还,我应该早点察觉,如今落到九皇子手里,必定不会善终。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它可是出现在小阿哥命案的现场哦~”
我的心跳空了一下,他这话倒是让我觉得,我如若点清鸽子时能够早点发现……不!我当初就不该给尘老将军飞鸽传书,妄想凭自己这点力量就能救老将军于水火之中,结果反而连累了尘铭。
我实在太蠢了。
我背过身去,不愿再面对那副嘴脸,转身的一瞬似乎想到了一件事,顿时,方才的愧疚便消失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苦涩:
“那又怎样?你们抓得了我,抓得住尘铭吗?”
“哎呦呦呦呦!云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大小姐!您自个儿都说了啊,咱们抓住了您,自然就等于抓住了尘铭少将军啊!”他的语气仿佛我多年的好街坊,直令我作呕。
我不屑笑道:“呵!他早已与我解除婚约,为了迎娶公主,皇帝可是给了他一大笔好处,此刻不走,更待何时?至于对我,既是别陌路,两相忘罢。”
半晌,身后才重新有了动静,不知是诧异我的坚定,还是又在与我做心理战,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人诡笑片刻:“那你可知,他没有受过皇帝一分一毫的好处,更没有被迫与你解除婚约,他那是为了你,为了你祖上的基业,一手把你生生地推出这似海深渊。”
他干笑一声接着道:“那老皇帝答应他,许你一世常安,可我没答应他啊!”
“他……他不会回来的。”我慌了,桌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实话告诉你吧,抓你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城了,此刻……应是正跪在朝堂……定罪呢~”说罢房门一关,转身离去。
待我回过神后,急忙跟了过去,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我努力的拍打着,恳求他们放我出去,可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没人能够听到我的求救。
我搬起一切屋里能搬动的东西砸过去,可那扇门纹丝不动,只发出了咣当的声响便在没有别动静了,我又从尽可能远的地方直线冲过去,撞到头破血流也没见它有任何松动。
周围一片狼藉,像是刚经历了扫荡,我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做到整个身子趴在门上对着唯一能看到外面的一条缝隙声嘶力竭地呼救,我盼望着院外的人能够听到,可我不知道我身处的是九皇子的府上,现如今,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直到嗓子喊哑了,头上的血凝固了,再也没有力气折腾了,才发现自己全身不知何时起开始颤抖不止。
我大抵是疯了吧。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云府上下恪守家规谨言慎行,所行之地广结良缘,所交之人皆良师益友,将军府则更是世代忠良,老将军一生南征北战,尘铭更是年少有为风华正茂,究竟为何落此下场?
“哎呀!你这面具从哪来的?这图案……”屋外的丫鬟将声音压低:“怎么那么像龙啊?”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麒麟!这可是九殿下赏我的~”那丫鬟一脸娇羞。
听到外面有人路过我一下子扑过去,顺着门缝寻那两个丫鬟的身影,定睛一看,我看见了那年庙会尘铭买下的面具。
“……!”我发不出声音了!?
那两个丫鬟接着道:“你说跟谁斗不好非跟咱九殿下斗,据说那少将军一进城就被抓了,搜了全身才发现他竟然还随身带着个面具,听说屋里那位也有一副,跟这是一对的,哎……”
“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呗!”另一个丫鬟叹了口气:“红颜薄命古今同,真真儿的叫人不值得!”
她的话刚说完,我便感觉喉咙一阵甘甜,随着心跳加速的愈演愈烈,我终于不受控地吐出了一大片鲜红,随之而来的既是腹部难以忍受的疼痛,与回荡在呼吸道、嗓子与口腔里浓厚的铁锈味。
在我大脑还未供血充足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甘甜又从胃里涌了上来,立刻强迫我再次俯下身子,紧接着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可能是跪着海拔比较低,我的头居然不像方才那般晕了,便一手撑着地,想以这个姿态坚持一会,再慢慢站起来。
可腹痛一点一点攻破我的忍耐,像是要将我绞个天翻地覆,虚汗也一阵接着一阵得冒,想必此刻的脸色应是煞白的罢。
我这是怎么了?我连累了尘铭,所以这应该是报应吧……
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让我天旋地转,未料竟浑身脱力,一下软在地上,呼吸进出的气体刺痛着喉咙,整个呼吸道似乎都长满了刺刀,让我痛苦难耐。
吐完最后一口血,我便彻底没了知觉,逐渐归于混沌,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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