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已经回到天上的很久以后了。
闲聊之余,因被我调侃,熠辰突然一副少年神态:“按你师父的话讲,这种事本就分不清孰对孰错,如果真要怪一方,我认为应该要怪到你身上。”
我:“???”
“你还记得那年我突然应了去征战那个我向往生活的邻国么?”
“……记得!对了,是你说过的!当时就一直搞不懂,明明那么喜欢的地方,你怎么狠得下心看它尸横遍野,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问出口,渐渐地也就忘了。”
“我当时啊……”他长叹一声:“哪里是去打仗了,我那是去散心了啊,人们表面上口口相传的义和,真的不是光表面装装先礼后兵,而是中原有史以来最残暴的国家真的出了个去跟人家义和的少将军。”
“那还不是你自己决定的,与我何干??”我悄悄回了一记白眼,心想天理何在?
“是是是!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与自家先生私谈,说是要与在下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却好巧不巧让人在屋外听了个正着。”
见我面色迟疑,便得逞接着道:“反正云大小姐定不会如此绝情,你说对吧?”
我没有回他,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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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一段时间的渺无音讯,原是因我一时的气话,可那句话我只说了一半,恩断义绝之语音方没,顿时察觉到自己言语欠妥,不过后半句的歉话,终没能入那人之耳。
有时候总会纠结,如果当年我没说那些话,或者他没有来,又或者他待的时间再久一点,也许时间会渐渐淡去一切,老天总不会让我们落到最坏的地步。
这样尘铭就不会出去散心,将军夫人吊白绫的时候尘铭也就能立刻发现,他如果不恨我,也许我就有机会告诉他究竟是谁杀害的姜氏兄妹。
大概我们也能冷静下来,分析接下来的对策,也就不至于那么被动,如果果真如此,那么这段故事,可能会是个圆满的结局吧。
当年尘铭前脚刚走,后脚小姨跟两个舅舅便被杀害了,一纸莫名其妙的求援将尘老将军调去了前线,出城前与夫人尘姜氏为姜家兄妹草草办了丧事,尽管诸多不安,忧妻之情难隐于心,却还是碍于职责不得不任凭调遣,此刻家中,只剩尘母姜楹儿一人。
再见,竟已是天人两隔。
那日天色有些不好,包完最后一批客人的茶叶,茶庄便冷清了许多,没一会,小雨也淅淅沥沥地洒下来,夹杂着摸不着方向的风,把我吹了个机灵,刚打算去关窗户的时候,才发现屋外居然还站了个人,我叫他进屋来避避雨,一开口,竟把他吓了一跳。
他一身将军府下人打扮,支支吾吾,看着我也不知道该称呼我什么好,似乎在犹豫在这节骨眼上合不合适请我过去,犹豫之时,我已从屋里拿了两把油伞出来,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站在皇帝亲赐的那块大扁下,面对着紧闭的那两扇大门,怎么都有股伤感,许是阴着天的缘故,“将军府”三大金字也显得有些暗淡,早不见往日光辉。
里面听见敲门声,连忙把门打开,待我踏入院内又立刻关上,二话不说将我请进了正房,我走进床边一眼便搭上了躺着一动不动的将军夫人,露在外边煞白的肤色衬得颈上那道勒痕格外刺眼。
“老将军呢?”我问。
“去战场了·····”身后的几个仆人碎碎道。
“那尘铭呢?”
“少爷先老爷一步去了·····”
“家里····没别人了?”
“······”
这话,我问完之后便后悔了,要是有,人家又何必来找我?
为什么会这样?
我独自走到的大院内,周身景物既熟悉又陌生,我曾在这里感受过喧嚣;感受过美好;也感受过悲凉,可那时的悲凉却不似如今这般绝望。
不觉间,竟走上了我与尘铭初见的那条老路,那条青木回廊像是有段时间没人来往了,爬山虎的干枝无章地阻挡前进的道路,我只能挽起袖子扒开它们。
蓦然想起,当年尘铭吹箫引鸟而我迷路在此的微妙相遇,不知尘铭是何时喜欢的我,总之我对他的一见钟情倒是合了老将军的心意,那时却不知,多年以后我们竟到了这个地步,然而此时此刻却觉得,尘铭依然在那凉亭下,等着我过去找他。
想到这,手中的动作又加快了许多,也顾不上是否划疼了双手,只想迫切的到他身边去。
我看到了凉亭,可终究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