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一记“二尺烽火”使得二日同天金阳大放,诸人同时闭目避其锋芒,将那使出寒水藏沙的元轻剑客淹没,风头无两。
他抱刀立在地面上,眼神却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他可不相信一代名剑客会这么轻易地命丧在自己一刀之手,果然,赤色还未完全消退,电光突动,一个人影如同暗夜中的鬼魅连闪突进,剑光飘飘。
雪色轻轻,寒意凉凉。
后背前胸同时传来一股侵入骨髓的凉意,虽然力道气势略有不同,但同样凌厉令人生畏的剑气却盘桓在他的身周。
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是赵卫晗已经脱离了自己同行九人的控制,施剑朝自己而来。
他与眼前鬼魅似的身影几乎同时爆发,其配合之默契,剑气之契合,令元歌不由得暗暗咋舌。
“没看出来啊,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元轻剑客和探雪城的高足还有如此深厚的交情,在下佩服,佩服。”元歌云淡风轻的冲着前方拱了拱手。
“飞沙入雪!”
“白露横江!”
两声爆喝打断了元歌的话语,半空如凭空升起一股惊人的龙卷,狂沙,飞雪,白露,万般景象如坠梦境。
尽管谁都知道那并非真实,而只是剑气卷出的意境而已,但也忍不住目露惊骇,剑法竟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狂沙覆地,飞雪翻云,配上天下至为精绝的身法。白露横天,四野俱白,配上天下最顶尖的剑势。哪怕是金刀王亲临只怕也无法平静以待。
元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阴沉似水,双手攥住刀柄,内气催发至巅峰,浑身精气全部灌注在手中的一把刀上,盯着刀锋的眼神中满是痴迷,满是狂傲。
“刀法上,我绝不输你,鱼烈只配我用!”元歌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念叨着,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元歌手中那一柄并不如何起眼的长刀上。
原本毫不出奇的刀锋竟然在这一刻如同蟒蛇蜕皮似的破开了一层,亮银色的碎屑四散飘飞,取而代之的是是一柄黢黑的古朴长刀。
内气冲灌下形成一种黑漆漆的流光,远望霎是奇怪妖异,刀长四尺六寸,奇宽无比,就像是一条乌金色的大鲤鱼,扁平宽长,似带片片鱼鳞黑光闪闪。
天下公认十九名刀之十四,鱼烈。传说是冰池海一条十尺乌龙巨鱼鱼骨所造,配之以地海火山火熔炼,封龙魂,浴乌龙黑血,通体乌黑。
据闻出自剑神白帝第二徒,铸刀大家鱼求笙之手。
然鱼烈注入炽烈内气时会生赤红,与金刀王的三尺丹阳刀法极配,原是金刀王所佩三刀之一,后赐予大弟子元歌。
刀身忽的暴起红光,三尺刀芒如寒渊沟堑,撕裂天空一般,三尊烈日当空,夜如白昼!
“三尺丹阳!”
元歌浑身上下所有内气全部贯彻鱼烈,力量前所未有的爆发,令元歌身上的熊熊战意更上一筹。
两剑一刀悍然相撞,空气几乎凝滞。
没有人会质疑这带着三位当代顶尖人杰全部力量爆发出来的剑招刀法的威力。
“轰!”
巨响声声,周围十数棵古树被余韵伤及粉碎,大地如蛛网一般丝丝龟裂,齑粉如烟幕罩在空气中,滚滚气浪似昶江水滔滔不绝连绵不息。
站在一侧有些不知所措的金刀门下九人和赵雪贞都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半空中的各色异象,看着那三个持剑持刀的人冲入风沙白雪烈日光芒中,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接踵而来的声浪气浪卷着倒飞出去。
实力较弱的几个均是鲜血狂喷,软软的躺倒在地,呼吸困难,满脸的惊骇欲绝。
赵雪贞在空中倒转了几圈,重重的撞在一棵古树上,虽未受太重的伤,但也依然是气血翻腾,抚胸连连调气深吸,稳住内气波动。
周倾更是震惊不小,痴痴的指了指三人碰撞的方向,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师父,这,这……”
老人嘿嘿一笑,“小娃儿,他们可都是站在最高处的一等一的高手呢,怎么样,想登上首位,是不是压力十足啊?”
“三个第四重的高手……就……如此厉害,那到了扫雪客还有金刀王那种层次,又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岂不是可以催山断江,上天入地了?”周倾眼睛闪烁着看向老人,“师父,是不是!”
老人拍了拍周倾的脑袋,心道:这才像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之前那个小大人儿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个小家伙可爱。
“上天入地是不可能的……不过啊,小老儿也说不清楚,一切,还要等你日后真的踏足那个领域的时候才会真切明白,人间巅峰…究竟是什么样的。”
老人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骄傲不已的事情,但随后便又松开,轻轻一笑,周倾分明从那笑容中看出了些许颓然。
“师父。”周倾一把抓住老人枯槁的手掌,似乎试图将自己年轻的激情与温度传给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志气早已十不存一的老人。
老人并不领情,毫不客气的甩开了弟子的手,撇了撇嘴,抽出一个酒囊灌了一口酒,目光转向一侧,周倾眯起眼细看老人的脸色,登时望见两点晶莹悬在那里,心中一松,学着老人的样子嘿嘿一笑。
“噗!”
半空中,一个黑影斜斜飞出,带着殷红的血色撞断了巨树,“轰”的一声,落在地上,余势不减,直至在地上划出一道足有十丈长的通红痕迹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大师兄!”一众金刀门人均是大惊失色,警惕的看了看空中仍未消散的烟尘雾气,除却倒地不起的三四人外,全部飞也似地奔到了那坠地的身影面前,将元歌的身子从地上扶起。
此刻的元歌,身上的衣衫已破碎稀烂,只余下几片根本不足以蔽体的布条,背后因为方才的擦地后撞而变得血肉模糊,胸腹之前交叉着两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剑痕。
剑气仍有残余,在他的身体内如小蛇一般肆虐着,发出着“嗤嗤”的细响,呼吸一紧一慢,所剩无几的内气如同水潭仅剩的几滴甘甜浸润着干涩的经脉。
“大师兄!你……怎么这样?”金刀门人惨呼着,纷纷掏出自己的疗伤丹药以及金疮药为元歌处理着伤口,可元歌受伤太重,若不能及时得到有效的治疗只怕难以续命。
即便是他日恢复,这一次所受的内外伤累加在一起只怕也会让他的战力锐减三成,内家修炼上亦很难再有进境。
“师兄!我们带你去见师父!”
“快快快!抱起师兄!”
“小心点!”
他们惊慌失色的模样与之前同伴丧命时的冷漠截然不同,足可见这位大师兄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元歌强行躲开几人的搀扶,以鱼烈拄地,强撑着坐起身体,胸腹的伤口一经牵动,汩汩的鲜血便如同泉水一般顺着大腿流在地上,活脱脱一个血人,狰狞可怖。
他发疯似的仰天大笑,全然不顾遍体鳞伤的身体,口中因为呛血不住的咳嗽,可他仍在笑着。
“哈哈哈哈哈!”
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