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温和透亮的眼神,里面没有怀疑,只有温暖人心的信任。
桅子原本对别人极为防范,毕竟生在异世,谁也不想被人当了妖怪拿去,因此除了在自家人面前,桅子一向都极力隐藏自己,可被安墨染这般注视,似乎那里面天生就带着一股子任你相信的力量。
不自觉的开口道:“娘,这学院里面自然也要有间休的,就说这午间,也不见得人人都在学院里用饭的,听说好些大户人家是给自家子弟送饭的,就是同窗几人也可相携着一处去附近的小饭馆吃饭乐呵的。”
其实现代最好赚的就是小孩子钱跟老人钱,也跟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有关,家里的孩子少了,自然受重视程度就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上来了,玩的花样也多了,在现代的时候那些大型有乐场所,还有那些卖童装的,都赚番了,一件小孩子衣服的要价竟是不比大人一件大衣便宜几许。
安墨染眼里的笑意闪过,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让他失望,点头道:“是啊,婶子,我今早上特意让人打听了一遍,这附近的生意大多也是围绕着书院展开的,有的妇人就专门在家浆洗书院送来的衣服呢。”
安墨染所说的就是那些住在书院里,自己不会衣服,又不想等到休沐的时候回家再洗的学子,当然,这样的学子也是有些小家底的,像是罗家这样的孩子,断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吴氏一听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心理也觉得这是在浪费银钱,看来孩子上了书院也不只是读书这般简单,市情经济竟是样样要学的。
这些事只说个大概,毕竟自家要是来住也得重新看过,吴氏笑了笑,这才道:“那二十两银子,安少爷要是没事,一会就跟着咱们一块回去吧,在家里住一宿,回头我把银子给安少爷凑来。”
安墨染到是不反对去罗家住一宿,只是这会却是不能应了,不然好像就专为这二十两银子去的,失笑道:“婶子,难不成我还怕你还不上不成?”
一番打趣,到让吴氏笑了,道:“婶子知道你信得过婶子,只是你才这般大小,想来出门身上带的银钱也是有数的,总要有个应急的,婶子不能让你手里空了。”
在吴氏看来,像安墨染这般大的孩子,出门兜里能揣二十两银子,家里就算是挺放心的了,哪里还能再备多了,没准这会儿兜里没了银子还跟着她们强撑着呢。
桅子到是不这般认为,不过欠人钱不还这事也不是她的风格,便笑而未语。
安墨染摇头道:“婶子不必急,左右桅子妹妹在我那还有分红的,等下次分红的时候,我把这银子算里去就成了。到时候婶子得的银钱少了,可别怪我噢。”
吴氏一听,只在心理感叹这孩子仁厚,面上却笑的更加的亲切道:“你这孩子,那些都是后账,总不能让你眼下手里亏空了,出门在外,爹娘不在身边,谁知道会有什么应急的事,不都说穷家富路吗,在家穷些不打紧,总能吃饱穿暖,出门在外,手头宽裕些,就是遇到一时难,也能应付过去啊。”
吴氏还是觉得把银子给了踏实。
安墨染能感受到吴氏那种发自真心的关怀,还有感谢,只是这会对于吴氏的固执可是有些头痛,一脸苦笑道:“婶子不必担心,我这趟来也把事情办过了,明、后天就要回家的,再说我身上也确实还有银子,就算是临时应急,我们家在镇上也有关系,婶子真不必挂怀。”
桅子见吴氏还在纠结,又接受到了安墨染求助的眼神,心下好笑,觉得自己娘今儿难得的碎碎念一把,让某人有些狂飙之态。
扯了扯吴氏的袖子,劝道:“娘,安哥哥想必也不会在外面久呆,再说安哥哥出门自然不会短了银子,实在不行,我瞧着九宫赶的那马车也值不少银子呢。”
扑哧。
吴氏点着桅子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什么主意都敢打,那可是你安哥哥赶路用的。”
总算是危机解除,安墨染又笑陪着吴氏说了会话,等着罗天翔并着九宫一同回来,中年人已经把钥匙交到了罗天翔手里,自己出了衙门雇了马车已然出了镇子。
安墨染还是让九宫去送罗家人,却被罗天翔推了,笑道:“咱们村里也有拉脚的车,一会我们走过去到了出镇口那边就能碰上,咱们坐了那车回去就好。”
安墨染也品出罗天翔的性子,虽然中厚,可也带着倔强,到也不强求,只笑道:“既是这样,一会咱们一同上了马车,送罗叔过去吧。”
罗天翔却是摇头笑道:“不是不领你的好意,只是罗叔和婶子总想在这转悠一会,好歹记下路,别回头自家的住处都不知道在哪,可就闹了笑话了。”
扑哧。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都笑了。
罗天翔来往两趟都是出门上马车,到门口就下了马车,这一片还真没转悠过。
吴氏也是想着刚才安墨染说的那个书院,要是时间充裕就去看看,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赞同。
桅子更是不管这些,就当是出来透透气,要是能去三姐那就更好了。
镇里其实也没多大,像是知道桅子的想法似的,安墨染笑道:“齐民济堂离这里也不过二刻钟左右,说起来从这到书院,跟从这到齐民济堂却是差不了多少的。”
这可真不错,吴氏脸现喜色,这样一来,迎儿就是下了工也能回来住了。
安墨染前脚刚迈到门口,就想起个事来,赶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递到了罗天翔手里,笑道:“刚才我跟婶子说了,出了这条巷子也就二刻钟左右便能到鸣山书院,镇里书院只有这么一家请的是两个落弟的秀才还有两个落弟的举子,书院的院长是个极和蔼厚道的人,而且学问也好,不过收孩子的条件也要求的极严格,像是那种纨绔子弟无论家势如何,书院都不会收,不过听说书院的院长到是对农家的孩子颇为喜欢,就是那两个落弟的秀才也是贫家出来的,我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报了名,因为不知道家里要送几个来,便只让书院给了这张条子,到时候凭着这张条子,赶在书院每个月的考核日带着孩子过来就成。”
“考核日?”桅子感兴趣的问道:“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送的吗?”
安墨染摇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书院每个月定在中旬有固定的考核日,想要报名的孩子都在这一天,无论大小均有专人提问,而且听说书院院长对于孩子的样貌也是有要求的,那些长的丑的,或是身有残疾的却是坚决不收的。”
“还有这样的说道?”吴氏有些惊讶,还以为有银子就能读书呢。
九宫笑着接道:“婶子是不知道,听说就是到了金銮殿上,皇帝也要看举子们的品貌呢,头名状元,榜眼,探花,极便学问不是最出众的,可是品貌一定是最出众的。”
在安墨染跟前管吴氏叫婶子,九宫有些别扭,他到底是个下人,可要是不这么叫,又没什么好称呼的。
安墨染到是没介意这些,毕竟在外头一切随俭。
其实九宫说的到是自古以来官场就有这样的话,桅子在前世的电视剧里就常看到那些因为面相而不得志,或是成就作为晚的大臣,比如施公,只是身体不好所以被老康叫成“施不全”,民间又常叫作“十不全”,还有刘罗锅,嘉庆帝叫他“刘驼子”。
相比于二人,黑面包公却是要好上许多,虽然脸黑,可会让人觉得憨厚、耿直,所以“包黑炭”可能只是人们对刚正不阿的一位清官的想象,不过不得不承认,包公长的肯定是五官端正,因此成就显然要比两早一些。
桅子笑道:““身言书判”,不会是这位书院的先生也经过这样的过程吧。”
因此心理就存了阴影,为书院的名声也好,为以后学子的出路也好,先在早期就掐下了这个苗头。
“身言书判,竟不知道你这丫头连这个也懂。”安墨染有些不敢相信,这丫头可真真是涉猎广泛啊。
桅子耸了耸肩,道:“书上都有,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古来有之,大家都这般说的。”
安墨染把事情交代清楚,便上了马车自行离去,出了巷子,九宫不明白道:“世子,这罗家的孩子不过是认几个字,读几本书,至于去鸣山书院吗?”
罗家人不知道,或者说现在还不知道,这鸣山书院不仅是镇里最好的书院,听说每次大考必有举子胜出,虽然至今还没教出个状元、榜眼,探花的,可是如今鸣山书院教出来的学生也算是桃李天下了。
安墨染眼睛微眯道:“人生际遇,谁知道呢,没准这几个孩子当中将来就有人得了头彩,说不得到时候还能为咱们所用呢。”
侯爷这些年虽然不大管事,可朝廷的动向总要知道的,再说谁不在自己的封地培养人马,每年大选的举子不只是京里的各个世家在盯着,就是他们这些远在外地的侯府、王府的,不也一样把眼睛放亮了,谁知道哪个人是谁的棋,瞧着没甚关联,没准就在什么时候成了重要的棋子。
当然对于罗家的帮忙,只不过出于对这个小丫头的好奇,越是接触,安墨染越发觉得桅子这个丫头深不可测,可又不是那种官场上经年老油条般的深不可测,而是这丫头脑子里面的东西,似乎他说起什么,她都能跟上他的思路,并且能很快,很好的总结出来,就只这一点,父王那些幕僚也未必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