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关衰草遍,离别自堪悲。
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在一支往山西而去的商队中。
萧寒,程咬金,罗士信三人,此时正披着厚厚的棉衣,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里打盹。
往常来说,每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商队镖局之类的东西就会停止运作,安心等待冬日过去。
但是,自从这两年煤炉子大兴于市之后。
精明的商人便发现,他们不管手头有多少石炭,到了最后,都会填进长安这个无底洞!
尤其是冬日,石炭的价格更是连连上涨!
这笔巨大的利益,让不少人宁愿顶风冒雪,也要去挣这笔辛苦钱。
于是,从长安到山西之间,慢慢就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商队,也算是为这冷清的冬日增添了一点忙碌气息。
“呼……这还有多久才能到?”
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萧寒瓮声瓮气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掀开厚厚的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只留脚下一条黝黑的道路弯弯曲曲,通向远方。
“哎,早着来!怎么也得十来天吧!”
车厢内,程咬金眼不睁,手不抬的回答了萧寒一句。
“十多天?这也太慢了!今年还能赶得上回家过年?”
萧寒愣了一下,刚要发牢骚,外面一阵冷风突然吹过,吹的他猛的打了一个冷颤,赶忙放下车帘子,重新把手放到温暖的袖子里抄好。
“嫌弃慢?”车内暗了下来,程咬金重新睁开眼睛,上下瞅了萧寒一眼不屑道:“慢还不是你找的?要是当初听俺的,咱三个直接骑马上路,现在早到河北了!”
“这个天气骑马?不能给你冻成冰棍?”萧寒撇嘴说道。
程咬金瞪眼:“冻成冰棍也比现在瞎磨蹭好,你说你!非要跟着商队走,还非要绕山西过去,这一大圈子兜的,路程远了差不多一倍!到底图个啥?”
“我……我懒得跟你说!”
萧寒没法跟程咬金解释绕道山西的原因,只得讪讪的道:“就你毛病多!看看人家小罗,什么话都不说,就跟着走多好。”
“小罗?他那是狗熊脾气,天冷就懒得动弹。”程咬金转头瞅了瞅一动不动的罗士信,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笑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是狗熊!”罗士信遭了无妄之灾,也忍不住睁眼回骂了一句。
萧寒在一旁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老罗你这比喻绝了!看看老程,膀大腰圆还没脖子,可不就是狗熊模样?
喂喂喂,你要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呦,打人了!有没有人管一下!”
“呸,老子不是君子,老子是个粗人……”
“我恨粗人!老罗,救我……”
前行的马车剧烈摇晃起来,连带着拉车的马都脚步不稳,连连嘶鸣起来。
“阿耶。”
车队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听到声音,厌恶的回头看了一眼萧寒他们的马车,然后对开路的壮汉道:
“咱们为什么要带上那三个人?他们什么事都不做,成天猫在车里,晚上也不守夜,就吃饭积极!
就那个胖子,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份!还有那个最瘦的,吃什么都要挑挑捡捡,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走在最头前的壮汉看面相,就属于那种走南闯北久了的人,所以对于儿子的牢骚,他没有半点不悦,只是轻轻一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说了,左右不过一点饭食罢了,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每天咱这么忙活,他们……”小伙子心中还是满满的不忿。
壮汉挥手打断了儿子的话,面色严峻的道:“三郎,慎言!他们对咱来说,就相当于客人!帮忙做点事,那是人家客气。安静待着,也是人家应该,以后千万莫要再提起此事,也不许再给人家脸色看。”
“哼!我反正看不起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
像小伙子这个年纪,正是青春叛逆期,怎么会被自己父亲三言两语改变了想法?
所以在冷哼一声后,他便索性勒住身下骡马,直接往队伍最后面而去,在经过萧寒马车的时候,还不忘朝车轮下吐一口吐沫。
看到如此场景,壮汉只是苦笑摇头:“哎,儿子终究是大了!”
“哈哈,三郎这脾气随大哥你!”
身后,有商队兄弟赶上来,听到汉子的话语,不禁咧嘴一笑,大声说道。
壮汉看了眼说话之人,又看看快要落山的夕阳,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抖落了一下鞭子道:“到底是年轻气盛啊,当初我像他这个年纪,也不知为了这脾气吃了多少苦,哎……”
刚说话那人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可是大哥你现在不都熬出来了么?在家乡,谁不说大哥你有出息,置办了大批家业?
哦,对了大哥!那长安的贵人说只要咱们带着这三人一起,这次运回去的石炭价格就咱上涨三成,这事能当真不?”
壮汉想到长安的那个贵人,神情不免一滞,随即坚定的点点头:“能当真!她说话从不食言。”
“那,这可是一笔不少的财货啊……”
“对我们来说是!可对人家来说,可能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嘶……那个贵人这么有钱?大哥,你说我们要是这次把其他几个同行一起叫上,咱们再从中抽点份子钱,岂不是发了?”
“嗯哼?”
壮汉闻言,豁然转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说话那人身上!
说话那人被壮汉盯得浑身难受,连忙摆摆手道:“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壮汉捏紧的拳头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良久之后他才松开拳头道:“以后这样的屁话少说!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日后谁要是存了这样的念头被我知道,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