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安议政殿内。
坐在蒲团上的襄城候这几日可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趁着萧寒的死党全部都在秦岭回不来,他这是上蹿下跳,联合一群或有心,或无意的人终于将萧寒在卷宗上判定死亡!
现在剩下的,无非就是找两件他用过的破衣服随便挖坑一埋!再把早就让他垂涎三尺的三原县往名下一划,这么多天的苦心经营就算是开花结果了!
襄城候对此已经做好了打算,实在不成,拿他的襄城来换,那也是大大的值得!
正美美的想着,大殿内又是一阵骚动,襄城候抬眼一看,却是那褚遂良和孔颖达再一次互相埋怨明巧公的谥号不合萧寒身份。
唐朝沿袭汉的规矩:只有封侯者才能有谥号!
而这谥号又以文、武、明、睿、康、景、庄、宣为贵!
萧寒的明字在这里面排在第三,这就足以见李渊对齐看重!但是这样一来,却是惹得很多老臣不愿意!
以他们的功劳资历,很多人混到死后,估计连拿一个康字都够呛!
凭什么这个小子能用明字?就凭他死的早?哪有这道理!
于是乎,朝堂上随着那两个人的互相指责,其他人也一拥而上!本该肃穆庄严的大殿内乱哄哄的又如赶集一般,那准备在今天提议三原县归属的襄城候,心里不禁暗暗着急!
在他想来,人都死了!还争个破字有什么意义?哪怕给他个文正!他还能活过来?赶紧把这事敲定,咱分家产才是正事!
“放肆!”
就在底下一群老臣引经律论,吐沫横飞之时,龙椅上的李渊终于怒了!狠狠的一拍面前的龙案,力道之大,使之茶盏笔洗全部都弹了起来,在桌面上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乱响!
李渊浑然不管凌乱的桌面,一双眼睛冷冷的扫下朝堂:“朕旨意已下,你们莫不成要朕再收回来改改不成?!”
这句愤怒的话语里似乎都带着透骨的凉意!直刺的一众大臣连忙躬身行礼:“臣不敢!”
“不敢以后就休提此事!”
“臣,遵旨…”
或许是李渊很少在朝堂上发这么大脾气,一干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李渊是真的怒了,这才叹口气各自回列。
而看到老臣们都像霜打的茄子,襄城候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废了极大的力气将嘴巴合拢,他偷偷看了一眼后面的言官。
那言官就是前几天姓崔的那位,他像是早就知道襄城候会看过来一般,第一时间便朝他点了点头。
“圣上!臣有本奏!”
襄城候见状,再不犹豫,欣然起身出列,抱着勿板向李渊躬身行礼。
“讲!”李渊似乎怒气未消,语气生硬的丢出一个字来。
“咳咳…”听到皇帝发话,襄城候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四周的群臣道:“圣上!三原县侯已经逝去,这也是天之注定!臣望圣上莫要太过悲伤,要以身体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
“朕知道!”
一通马屁下去,但是李渊生硬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也难怪,能做的皇帝的,又岂是轻易能被外人左右情绪之人?
襄城候见李渊不为所动,不禁握紧了拳头,有些吃不透皇帝的心思,不过不管李渊如何而想,现在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再一次躬身,襄城候一板正经道:“圣上!古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如今三原县侯已甍!依臣看,三原县就该起早收回,再行分配!也省的时日长了会被些下人奴仆盗窃一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襄城候话音刚落,不等李渊说话,朝堂上立刻便有几人站出一同附议!
如此场景看的长孙无忌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朝堂下一时间有七八个人附议,坐在龙椅上的李渊却再一次静默不语。
看到如此场景,底下的大臣不禁窃窃私议起来。其实要不是襄城候今日说出,很多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这不是他们愚钝,而是纵观历史,像是萧寒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可是前无古人!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者,依他们看,估计一般也不会有……
身居高位,身边却没有父母,没有族人,就连妻妾都没有!这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寡的连点油水都没有!这赤手空拳挣下的偌大的家产,准备留给谁?
底下嗡嗡的声音响作一片!片刻之后,沉默的李渊终于说话了。
他缓缓看向依旧躬身的襄城候,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那卿家认为,三原县收回后,谁可以掌管它?”
“废话!当然是我啊!”
襄城候听到这话不禁在心中狂吼!可是他也知道这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
为此,他只能更谦卑的躬了躬身子道:“不敢替圣上决断!”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襄城候却是微微瞟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几个官员,那都是自己重金拉拢的几个人!
按照他和那个言官的商量,这时候就该由那几人出来替他邀功!最好能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此事敲定!如此便大事可成!
不过,襄城候瞥了一眼,那几个人不为所动!感觉纳闷的他又瞥了一眼,那几人却依旧如泥胎石塑一般!到最后直到襄城候都快把眼睛眨瞎了!人家就是一二三,石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怎么回事?!”襄城候此时已经感觉出不好来了,不过在朝堂上,他也不敢质问!刚想再回忆一下昨晚商议的内容,看看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却站出来朗声道:“圣上!臣以为,三原县只是一偏微小县而已!既然三原县侯没有后人可以传承,那如同襄城候所说,收归国有,再分封给有功之臣也是上策!臣在此举荐左仆射裴寂大人……”
“臣同举荐!”
“臣亦举荐……”
其他的话襄城候听不清楚了,他只看到那言官和收了他重礼的几个人纷纷出列附和,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很多。
“我这是为他人徒做嫁衣啊!”
(根据《礼记·曲礼下》: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