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外面那些人其实心中也清楚:他们上阵杀突厥人的可能,微乎其微!没有人会愿意带一群老幼病残,前去与凶恶的突厥人搏杀。
但即使再清楚,他们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就此离去!
原因无他!只是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至亲死在突厥的手中!
这一份不共戴天的血仇,驱动着他们把复仇的希望全寄托在萧寒身上,一心只想为复仇做点什么。
萧寒发觉了这一点,所以他给了这些人另一个法子:帮助那些即将上阵的勇士,将他们武装好,保护好!
这也算是为复仇,尽一点自己的绵薄力量!
“走!回家做饼去!”
人群中,不知哪个老妇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这支已经站了大半天的庞大队伍终于缓缓而动,自发拿出家中最好的粮食,衣服,乃至甲胄,兵器,好送于勇士,助他们多杀几个突厥人!
大队伍很快离去,驿馆前立刻空旷起来,只留下那支粗略选出的队伍笔直的站在那里,而穆萨,也赫然屹立其中。
二楼房间中,萧寒跟匆匆赶来的封大低声交代几句。
封大时而皱眉,时而凝重,最后无声的朝萧寒拱拱手,下楼,领着这些人前去军营。
等到封大带人离开,萧寒再次来到窗台,看着最后的人群离去,眼神复杂。
“侯爷,粥好了。”
驿馆的厨子小心的端来一碗米粥,看到萧寒在房间内怔怔出神,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萧寒一怔,像是刚回过神来,回头看到厨子手中的白粥,微微皱眉:“我现在身体好一些了,不用只吃稀粥!你去城里药店寻支山参,炖碗参汤送来,需要的银钱,让小东给你!”
中药里面,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称人参三七,为中药之最珍贵者!
萧寒现在伤了元气,想要尽早补足元气,自然就想到了人参上面。好在朔方虽然不大,但却是商队聚集之地,在这里想要找支山参,应当不难。
“啊?可是,城里神医说,您不适宜现在进补……”肥头大耳的厨子听到萧寒的要求后有些犹豫。
毕竟郎中嘱咐过,萧寒最少要喝两天的粥,才能进食其他东西!他要是炖了参汤,再给人喝出毛病,就算杀了他,也赔不起!
厨子杵在原地久久没动,一旁的愣子先急了!在他心里,满大唐能称得上神医的只有三个人!一是孙思邈孙老神仙,二是萧寒的师傅华老先生,三就是自家侯爷!
至于这朔方城的神医?对不起,不认识,没听说过!
“嘿,你这家伙,让你去你就去!什么城里神医,能比我家侯爷还神?再啰嗦,信不信让你也去看看神医?”
“这,好吧!侯爷稍等,我这就去!”还在纠结的厨子被愣子一瞪,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放下米粥,老老实实跑去药店采买山参。
————
出征,永远都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可以所向披靡的简单事情!
敢打,跟打的过!也是完全两回事!
在厨子去熬制参汤的时候,萧寒也没闲着,吩咐小东,去将萧家商队的领头汉子叫来,有些关于草原的事情,还要跟他细细请教。
萧家商队的人是前两天刚刚回到朔方的。
而且,在回城的时间,他们还经过了雄鹿部落。
当看到原本的部落营地,如今只剩下一片焦土过后,领头汉子王成还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这附近出现了凶恶的马贼!把雄鹿部落洗劫后,又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结果等他们加快速度,匆匆赶进城后,才知道覆灭雄鹿部落的“马贼”,正是他们的家主,萧寒!
驿馆二楼,另外一个房间中。
穿着一身宽松燕居服的唐俭与劲装打扮的任青相对而坐,中间矮几上泡着一壶清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好像完全不担心萧侯?”
唐俭端起一杯茶,瞟了一眼认识多年的任青,目光如炬!
面前的这个汉子,从李世民还是晋阳混迹街市的二公子时,就已经跟在他的身边!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来,不管李世民是城中的二世祖,还是能征善战的大元帅,又或者是被太子排挤,被李渊孤立的可怜皇子!
任青就像是一个影子,默默的守在李世民的身旁!哪怕他荣登大宝,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任青却还是当年的那个任青!
甚至说,在大唐,除去极熟悉李世民的人,很少有外人再听说过任青这个名字!
当然,默默无闻,并不代表他不重要!起码唐俭就清楚,与其说任青说是李世民的仆从,倒不如说他是李世民最信任的兄弟!
这次,李世民会让他跟在萧寒身边,足以看出对萧寒的看重!
可偏偏,在萧寒要出城作战这种危险的事情上,任青却始终不发一言,这其中,到底透着什么玄机?!
任青面对着唐俭的询问,依旧是那副死人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用生硬的语调回道:“我为什么要担心?”
唐俭一愣,随即低声怒道:“为什么要担心?你上次跟在他身边,难道没看到他的疯狂!这次你要再把他放到草原,天知道他会捅出什么篓子!再说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就这样让他乱跑,不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任青闻言皱了皱眉,看着唐俭,声音依旧沉稳:“他是十七卫大将军,上场杀敌本就是他的职责!而且我这次只负责他的安全,对他的行为没有干涉的权利!”
“不干涉他的行动?那怎么保护他的安全!”唐俭面对着顽固不化的任青,感觉自己多年养成的度量再一次不够用了!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任青,一字一句的道:“难道明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他要往前走,你也这么跟着!你以前就这么保护人的?”
“草原是草原,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任青神色依旧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但是唐俭却总觉得在这份平静下面,似乎还蕴含着一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