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他娘的套结实点!”
“喂,吴家小子,别懒驴了!拉完这趟,赚的钱好给你娶个胖娘们!”
一堆纤夫涌到萧寒的大船前面,一边相互大声说笑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往大船上套着纤绳。
这种活,他们在这两天已经干了无数次,早已经轻车熟路。
虽然这次的船比之前的都大了些,但因为近两日的顺风顺水,谁都没有朝别处想过。
甚至就连那几个最稳重的老纤夫,也在乐呵呵的看着这些青壮忙活,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花这次的钱。
嗯,可以给自家的小孙女买件花衣裳,再给老婆子打个银戒指,如果还有多余,那就买一壶烧酒,请几个老朋友来家里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上两盅!
至于儿子?滚球!想花钱,自己赚去!
就这样,在所有人殷切的幻想中,大船缓缓驶离缓坡,被粗大的纤绳牵引着逆水而上。
因为萧寒的船实在是太大,所以这次拉纤与之前的粮船还是有些不同。
之前那些粮船多的用到几十人纤夫,少的只用十几人,而这艘大船,却是一百多人一起上阵!
河边的山路栈道上,密密麻麻全是健壮的纤夫!一条条如蜘蛛网般横跨水面的纤绳逐渐汇聚成十来道主绳,牢牢拴着急流中的大船,任凭翻滚的黄河水再如何汹涌,也不能将船冲走分毫。
“一二三,嘿呦!”
众人一起辛苦劳作的场景,永远是最能感染人心的!
听着前面纤夫吼出的节拍,船上的萧寒紧抓着船上的围栏,目光则死死定在前面的那三座高露出水面的石柱。
这三道石柱,左为中流砥柱,最为庞大!
中为张公岛,右为梳妆台!
名字看似一个比一个优雅,实际却是一个比一个要命!
黄河水流经上游,被两座石岛分为三股!
三股水奔腾而下,又在窄道合成一股,最后重重冲击着这三道石柱!
刹那间惊涛震天,浊浪排空,惊心动魄!是黄河自潼关以下最险恶的地方,且没有之一!
大船晃悠悠的从砥柱石旁边擦过,近的几乎一伸手,就能摸到这块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巨石。
老范在小心的控制着船舵,冷厉的天气里,他的头上却满是汗水!
现在,整整一船人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中,容不得他不紧张!
“起帆,半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船终于完全经过了砥柱石,老范狠狠地抹了一把汗水,高呼一声!立刻就有水手冲上去升起风帆。
而有了风的助力,大船前进的速度瞬间便加快了不少。
“侯爷,前面就是过三门了,咱们只要从人门穿过去,接下来就能一路直抵潼关!”咧开有些干裂的嘴唇,老范哈哈大笑着冲萧寒说道。
“好!”萧寒听到老范的声音,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三座石岛,重重的点点头!
他也知道,这一道以砥柱石这换最为惊险,只要过了它,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穿人门而过就行,危险将大大降低。
“到了潼关,咱就进广通渠,下一站,就是长安!”
想像着自己马上就要将这支庞大的船队安全带到长安,萧寒就算之前装的再沉稳,这时也禁不住激动起来!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必然会让无数人重新看到这条航路的价值,长安八水,白帆千道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抓紧了面前的栏杆,萧寒的脑海里已经不可抑制的想到了盛世大唐的场景,只是可惜,他忘了在这世界上还有句话,就叫做乐极生悲!
“嘣……”
随着一个浪头打了过来,一道细微且清脆的声音立刻从大船前面传来,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清晰!
“什么声音!”
听到这道异响,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老范勃然变色!
但是还不等别人回答,身下大船却猛的一颤,随即就听岸上有人狂呼:“不好!绳子断了!”
再接下来,在萧寒惊恐的目光中,在老段骇然的怒吼声中,大船瞬间从前进,变成倒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直直的朝砥柱石撞去!
————
此前,岸上。
眼看着大船已经拉过了最艰险的地方,纤夫们松了口气,脸上刚有些笑容,突然间,其中一道纤绳,竟然毫无征兆的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而且,短掉的绳子还是一条主绳!
它这一断,末端负责拉它的七八个人瞬间收力不住!断掉的绳子在这股巨力之下,狠狠地甩回到了山道这里,将一个躲闪不及的汉子抽的当场就口吐鲜血,昏死在一旁!
“稳住!稳住!把绳子套桩子上!”
最前面指挥的纤夫头子见到这一幕,当即目眦尽裂!大吼着让那些人将手中纤绳先套进栈道上早就准备好的木桩!
可是,还不等那些纤夫照做,那些绳子却像是推到了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眨眼间又有几道接连断裂!
一瞬间,河面上到处都是飞舞的巨声,河中心的大船发出一阵子恐怖的声响,拖着剩下的纤绳就往后倒去!
“怎么回事!”
“不好!船要失控了!”
惊呼声响成一片!
纤夫头子的眼睛几乎都要滴出血来!
“镇定!快套桩头!快!”
他狂吼着奔到了队伍中间,想要剩下那些纤绳把大船拉住,可是接连断掉了数根主绳,剩下的那些绳子哪里能拉住这么大的船?
一些来不及把绳子套进桩头的人被拖小鸡一样,拖着就往下游冲去!而那些已经套在了桩子上的绳子也纷纷吃力不住,要不随之断裂,要不就是将桩子也直接拉断!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庞大的船体就已经彻底摆脱了束缚,带着数股纤绳,顺流而下,直直的冲着砥柱石撞去!
“水龙王要收人了,这是水龙王要收人了!”
当最后一道纤绳崩断!栈道上所有纤夫都呆呆的看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砥柱石的大船,喃喃自语!
那个上了年纪的纤夫头子则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在他身旁,一条沾着血迹的缆绳断口一半平滑,一半参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