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流瞳每讲述一句,曹老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待他彻底陈清利害时,曹老板的脸色已然差到了极致。
诚然,他的说法也像异想天开,可真实的历史上,这位就是被一阵异想天开的东南风教了做人。
曹操怒气满盈,卫流瞳则古井无波,两人就这样对峙,连江风都为之凝固。
“哈哈哈哈!”少时,曹老板脸上的怒火突然冰消瓦解,转而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卫流瞳被吓了一跳:我靠,这一惊一乍的,神经病啊。
“来,子语,”曹老板指着远方,“你看最远端的那排船。“
哦?
卫流瞳仔细看去,发现了些许端倪——最外层的那排船,原来并未跟主体阵列连在一起,而是自成一系,且与其他船只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如同森林中的防火带。
“明白了?”
卫流瞳微微点头。
“那几艘船上,没有北人,只有深谙水性的部分南人,”曹老板一副算无遗策的模样,“我已许诺他们,若遇骚扰,可还以弓箭,若遇火攻或是强袭,可弃船而走。”
“丞相英明。”卫流瞳赞了一句。
实际的效果如何另说,至少有个前哨就比没有要强。
“当然,孤备下这些后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曹老板捋着胡子,感慨道,“孤还是认为,那黄盖是整个东吴里少有的聪明人,能瞧明白,孤一统天下的大势根本无可阻挡,若是提前来降,还能捞得一场富贵。”
“丞相,黄盖可是侍奉了东吴三代君主,尽职尽忠了几十年,这样的人,仗着资历老,与年轻的上官发生冲突,因而生了间隙,这我信;可要说他因此鲁莽到割舍掉过往的一切,仅带着几个部下来投奔我们,这我是不信的。”
“子语啊,子语,”对于他的进言,曹老板只是洒然一笑,“你这多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卫流瞳一愣。
......卧槽,你也有资格说这话!?
曹老板望着高台下的大江东去,眉宇间尽是自傲:“数月前,孤起数十万大军,南征刘表,本以为会是苦战,谁能想到,那刘表得知消息以后,居然被吓到暴毙身亡,整个荆州也望风而降,只有少数冥顽不灵之徒,才随那大耳贼遁走。”
他张开双臂,拥抱面前的大好河山:“别说只是个小小的吴将,就是整个东吴之地都降了孤,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孤乃顺应天命之人,何人能逆天而行?又何人敢逆天而行!”
卫流瞳看着他这浪催的模样,叹了口气。
飘了,彻底飘了。
这人呐,不管以前是什么性格,是多疑还是谨慎,是踏实还是聪慧,只要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天命所归,就一切都没了,只剩下膨胀。
这都是因为大汉朝出了个非常神奇的前辈,光武帝刘秀。
这位大佬堪称长腿的外挂,带根节杖往河北一跑,一帮豪杰就自备粮草、兵马和闺女过去投奔了,起兵造反三年称帝,打仗时还有陨石助阵......这一切魔幻的经历非常对的起他的名字,非常之秀,硬是把历史写成了小说。
可是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大魔导师。
然而别人不这么想,每个顺风顺水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幻想自己就是下一个刘秀。
尤其是他曹老板,官渡以弱胜强,荆州不战而下,手里还攥着傻不拉几的献帝;而曾经的几个老对手,什么董胖子袁大头陶老阴,统统成了历史的尘埃,就剩他老曹一个还在蹦跶,还越蹦越欢实......
虽然在宛城遭遇了些小小的挫折,可并未伤筋动骨嘛,那张绣最后不还是降了吗。
要是因他爹睡寡妇被连累挂掉的大公子曹昂知道,他爹不仅没吸取当初的教训,现在又忘乎所以地惦记起了江东的二乔,估计能爬出来锤爆他爹的狗头。
曹老板见他不语,只以为他是服气了,故意倨傲道:“子语啊,既然知晓了孤的后手,那么此刻,你认为此战的胜率,该当如何啊?”
卫流瞳听着军营中不时传出来的咳嗽声,这是疾疫在军中肆虐的表现,肯定道:“此战,必胜。”
特么的,你个脑阔荡漾的傻子不就想听我说这句话么,我说!
“哈哈哈哈,能让你卫子语心服口服,属实不易啊!”曹老板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
“呵,呵呵......”卫流瞳跟着尬笑两声,随后正色道,“丞相,公达和文和此时在何处?对了,还有蔡瑁张允两位将军,我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必胜?
喵个咪的,必胜个毛线球球。
你比人家箭多,人家在大雾天开个小破船就能找你借点;你有防火的隔离带,人家特么能烧你两次。
还有,之前就说过,担粮食的民夫再多,那也不是用来打架的,就这十几万不会游泳的倒霉玩意,站到船上跟拿着烧火棍子的民夫们能有多大区别,还能把长江一棍子戳死?
其实老曹根本不明白,船稳与否并不是此战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北方将士见着水心中就怯了三分,在这个打仗全靠士气、阵亡率超过15%才崩溃就算精兵的年代,根本就没法打。
还不如提前找人商量,如何战后收拢溃兵、最大程度保留有生力量呢。
卫流瞳感觉很蛋疼,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诡局,是何种力量驱使他来到这赤壁之战,但既然认回了曹军谋士的身份,那就尽些人事吧。
唉,周公瑾真不愧为一代名将,把曹军牢牢钉死在这破烂地方,进无可进,因为长江打不过去,退无可退,因为后路是沼泽水泊,如果贸然退兵,让孙刘联军找准机会衔尾追杀,损失不一定比赤壁之战惨败要小;且到那时,老曹的威望也会十去其九。
娘的,想想就来气,不提刘使君,就说这姓孙的逗比狗命真好,一到生死攸关之时,就总有周瑜、吕蒙、陆逊这种将才跳出来帮他解围,虽说解完围他就把人家当擦屁股纸扔了吧,可那毕竟是先解了呀。
除了亏待功臣,这货还将自己老爹老哥的王炸开局玩成一副极其窝囊的模样:从接班苟到入土,年轻时被陈登虐,老了被张辽虐,背刺盟友来劲,在合肥的铁壁上却撞的满头是包——这城还是当初他自己不要的;刚掌权时坑自己大哥的遗孀遗子,临了到死折腾自己的儿子,哦,还干过发行大泉五百、大泉五千把自家经济玩崩了的奇葩事。
卫流瞳就没见过这么丢人的犊子,所以还特意弄了枚大泉五百,以此作为亲身见证历史著名逗比之一的纪念品。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曹老板的疑问,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只见,这位饱经风霜的枭雄脸上,显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疑惑:“公达文和?蔡瑁张允?”
“子语,你不是犯癔症了吧,为何孤从未听说过这些名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