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对喽,”卫流瞳也不恼,翻身上马,“本来就是郭嘉郭奉孝送的衣服,这货每天不是在青楼,就是在去青楼的路上,不渣才怪了。”
“鬼才郭奉孝?”卫流馨瞪大了眼睛。
“是啊,没准你还能见着......不对,见不着了,如果前面真的是赤壁之战,那么那牲口去年就挂了。”
“赤壁!?”
“姐,你知道吗,”卫流瞳侧过脑袋,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一惊一乍的劲头,让我特别有成就感。”
卫流馨:“......”
“去,咬他。”她气不过,对着趴在头顶的百灵命令道。
百灵拍打翅膀,作势欲飞。
“你要是敢碰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吃到烧麦了。”
百灵呼扇几下翅膀,又冷静了,装成一副我只是活动身体的样子。
卫流馨则冲他磨牙。
卫流瞳视若无睹。
良久,卫流馨败下阵来,却无意中发现了他身上的违和之处,不由好奇道:
“哎,你的鞋怎么没换啊?”
身上套着古代汉服,脚上却穿着一双山寨耐克,这也太不伦不类了。
“衣服是敲门砖,这是为了让夜盲症的卫兵,把我当作山间野人收押之前,能辨出我是谁,”他慢悠悠解释道,“至于鞋......我靠,拉倒吧,放着好好的带气垫的运动鞋不穿,去穿那硬底的破布鞋,我脑壳崩了?”
......
随着二人的接近,森严的大营逐渐显露出了全貌。
当先是一座可容纳五骑并行的营门,两侧的高墙绵延开去,望不到边,营门左右各有两座高塔,高塔上有数名弓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营门前不仅有手持战戈的卫士,还架着一排拒马——孙刘联军在长江对岸防御,北方最强大的军队又尽数驻扎在此营之内,也不知这样做,是在防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占尽优势,也没荒废营防,可见此时已经膨胀至极的曹老板,还没有真正飘到天上去。
“止步!”
一声大喝,营门走出一个既持盾又贩......握剑,披挂完整的将军,满目狰狞,煞气四溢:“来者何......卫军师!?”
“啊,是我。”卫流瞳淡然。
“您不是在许都养病么,为何到这来了!?”
在曾经的历史轨迹上,赤壁之战的前夕,卫流瞳因为许多缘由,已经对曹魏心灰意冷,再加上他无意改变历史,便削解了身体的大部分免疫力,故意染上重疾,留在后方,并在两年后撒手人寰。
可这命运的秋明山车轮还真是奇妙,飙了几圈后,又把他带过来了。
“我放心不下,就来看看。”
他看着眼前的将领,感慨道:“倒是你,甘里良,”
熟悉的人,熟悉的景与物,使得卫流瞳原本尘封的记忆逐渐鲜活起来,尤其是面前名字谐音清奇的这位,更是让他的印象尤为深刻,“你这厮居然混成门将了,不错啊。”
“嘿嘿,”甘里良摘下头盔,揉着后脑勺,年逾四十的脸上堆满得意,“这不是丞相受降了刘表的军队,给咱们扩军了吗,我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行,好好表现。”卫流瞳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和熙。
甘里良赶紧点头应是:“哎,某晓得!”
与他一同走入营中后,卫流瞳沉默了片刻,又转过身,小声却认真地叮嘱:“可若事情有变,命重要。”
甘里良一愣,很快明白了卫流瞳的意思,面容不免有些僵硬:“先生,您是说......”
“我没什么可说,只是忠告罢了,”他轻轻一叹,“你还有老母妻儿要养,要记得。”
......
“军师。”
“哦。”
“卫军师!”
“嗯。”
“大人!”
“啊。”
走在去寻曹老板的路上,卫流瞳淡然答应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招呼。
卫流馨则已经看傻了。
当初,卫流瞳曾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在曹老板手下任过后勤官”,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恐怕这家伙掌管的,是整个曹军的后勤辎重,不然这些来来往往的士兵们,怎会对他如此尊敬?
傻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打量起这军营本身来。
与营门处的严肃安静不同,这庞大的军营内部非常忙碌嘈杂:巡逻的士兵,逗马的将军,擦拭武器的侍卫,还有光着膀子互殴的大汉,围观的好事者们居然开起了赌局,还有依偎在草垛上的人,望着星空,唱着思乡的歌。
与电视剧里的光鲜亮丽不同,这营中将士们的模样,若是将领,那还好些,至于普通士兵们,绝大多数的、手中的武器都已经锈迹斑斓,衣甲上布满污秽刀痕,至于脚下的草鞋,更是泥泞不堪——当然,更惨的连鞋都没有。
虽然外表狼狈,可无论如何,都让人生不起轻视之心。
甲虽破,却是百战甲,刀虽锈,可是杀人刀。
这就是古代军队的真实模样。
大战将起,作为曹军的顶级谋士之一,卫流瞳只是沉默地看着这营中百态,并未出面阻拦。
笑吧,闹吧。
只希望一场大火过后,侥幸活下来的人,还能记住此刻与他们笑闹的同僚们的面孔,逢年过节的,还能惦记着,烧些纸钱。
......
前方二十米处是台阶,共有三十级;台阶之上则是一个高台,远望过去,能看到一个身影,正在高台之上来回踱步,手中端着一盏玉尊,望着皓月,不断抒发着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之言。
说白了就是在吹牛逼。
耳边飘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二乔”“大被同眠”之类的词,显的整个中心思想极其不和谐。
唉,天底下为惦记别人家的媳妇而感到忧愁,估计也就他人妻老曹独一份了。
卫流瞳就此止步,下马。将缰绳递给旁边的护卫,带着卫流馨,准备步行前往高台。
待其行至台阶之下,曹老板的亲兵突然伸手拦住了他,又抱拳,语气诚恳道:“军师,您突然来此,照规矩,我得先通报一声。”
“嗯,去吧。”卫流瞳也不为难他。
亲兵转身,快步奔上台阶,冲着自家主公飞奔而去。
“子语!?”
几息过后,台上先是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呼,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的杂乱脚步声,再接着,大汉的当朝丞相,终于露出了真容。
先说脸,这位的容貌并不算出众,甚至可以称为平平无奇,不然他也不至于整天惦记别人家的媳妇,而不是别人家的媳妇整天惦记他;
再说其他,虽然他身处高位,可毕竟年岁已高,再加上每天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岁月留给他的沧桑和刻痕,并不比给田间老农的要少,虽说这年月能活过五十的老农也是凤毛麟角吧。
可是,能混到这种层次的人物,长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面相和善,却擅使雷霆手段;有人看似狂傲,做起事来却像三岁幼童那般稚嫩之极,令人发笑;这位却不同,他把一切睥睨和野心都写在脸上,写在浓墨的眉、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同时,他用过往的经历证明,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也拥有驾驭这份睥睨和野心的能力。
他站在原地,张开双臂,就是在昭告天下: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